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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娘有些不高兴了,“小海,别胡说。小泥巴那是昨日受了惊吓,你该得好好劝解妹妹,怎么能跟着妹妹一般灰心丧气呢?咱们这一路走来,不都是靠着一股信念才熬过来的?”
小海举起自己的右手,伸到丽娘眼前,“姐姐,你看看我手上这是什么?”
丽娘粗略地瞟了一眼,“小海,你昨日抱小泥巴沾的血迹怎么也不擦干净呢?”拉过小海的手,擦了擦,“小海,咱们进了城,可得都注意一下了,不可再像逃难这一路这般敷衍了事的。你以后是要进学堂求学的,可别让人笑话了你。”
小海任由丽娘拉过自己在脸上手上擦了又擦,“姐姐,你听我说,这血迹……不是昨日抱小泥巴沾上的,是刚才在城门外沾上的。”
丽娘愣了一下,“这城门外哪里有血迹让你沾上,可别乱瞎说。”
小海拉住丽娘探头往外一看,“姐姐,你看看地上,那一滩一滩黑乎乎的东西。”
丽娘的动作明显滞住了,“小海,你想说什么?”
小海声音也哽咽了,“姐姐,咱们进不了城的了。那地上……那地上一滩一滩黑乎乎的东西,是昨日……是昨日逃亡至此的难民……”
丽娘惊得捂住了嘴,“不可能。他们若是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可能走得这么远?而且沿途咱们都没有遇到受伤的难民,怎么到此地了反而伤重至此?”
小海看丽娘还没明白,只能点明,“丽娘,他们不是在途中受的伤啊,他们是在这城门外被射杀的。你看看地上的血迹,那不是一个两个人受伤会留下的血迹,必是多人受伤或者死亡才会有这样大量的血迹。而且,那血迹尚未干透啊。”
丽娘脑子不够用了,傻在当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小海将何灵方才的说辞细细给丽娘又说了一遍,原本小海心中还有一丝侥幸,可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死了心。
丽娘听完后,瘫坐在地上,“怎么会,怎么会?不会的,不会的。我们走了这么久,这都到了,不会的。”
何灵抹干眼泪,拉住丽娘,“丽娘,你若是不信,咱们先在这里等着看看。我也希望……我也希望我们都错了……走到现在,我也不想再去溧河了。”
小海从另一边拉住丽娘,“姐姐,咱们在这里看一看。若是我们猜错了,待会儿城门开了,咱们还是能够去进城的。了不得,咱们稍微晚一点进城就好。若是……若是被我们说中,那站在城门外,只怕……只怕……”
小海没说完,但是三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原本设想过所有进城后的美好生活,现在被生生切断了,丽娘一言不发地瘫坐在地上。
可是小海和小泥巴都如此确定,丽娘不敢用三个人的命去赌。
外面难民越来越多,原本只是拍着城门齐声哀求守卫开门,现在情绪越来越激动了。
丽娘虽不愿意相信,却能听到有难民大喊,“左右都是活不下去了,这骆城如此不近人情看着咱们死到临头都如此见死不救,活不下去大家都别想活了。”
“咱们只是流民,又不是为非作歹的凶徒,如此防范我们,这是要眼睁睁看着我们饿死渴死在城门外啊。”
“怎么办?官老爷们在城里吃香喝辣活得如此好,却眼睁睁看着我们受死。都是一条命,难道我们的命就这么贱吗?”
过了一会儿,有难民开始回头搬来路上的巨石,一块一块向城门砸去。
开始只是一个两个难民,再后来,越来越多的难民情绪激动了,巨石搬完了,小石块也捡了起来,不仅砸城门,还开始往城门上站岗的守卫扔石头了。
一直充耳不闻假装听不到看不到的守卫,也有被难民砸中一两下的。
被砸了总不能再假装看不见听不到了,守卫又不能擅离职守,只能冲城门下难民喊话,“你们这群暴民,这是想要做什么?”
丽娘听到守卫完全无视逃亡难民衣衫褴褛风尘仆仆的模样,一开口直接将难民定性为暴民,有些清醒过来了。
按说他们也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平日里对普通来百姓虽说有些官家气,但绝不会开口就给老百姓戴个暴民的帽子。
如此来说,可能是有人已经提前给他们说过了,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喊出“暴民”二字。
若是再对峙下去,只怕真的小海小泥巴猜测的,不只是暴民,而是流寇贼人了。
丽娘这会子有些清醒了,可是眼神却又绝望又悲伤了。若是骆城进不了,就算过了溧河,又能进哪个城了?
况且,如今自己身上只得这几张饼,能不能坚持到溧河都是两说啊。
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办?能不能活下来啊?
到底该怎么才能活下来。
何灵知道丽娘心中十分悲伤,自己心中也是又悲伤又绝望。没想到一进梦境就遇到这样的天灾人祸,不是说了自己是主角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倒霉的主角?到底该怎么活下去啊?
外面的流民情绪越来越激动,不用探头都知道他们群情激愤只恨手中没有趁手的武器了。若不是城门结实无法撼动,只怕这些流民已经将城门都砸破,将见死不救的守卫当场教训了。
丽娘看着群情激动的难民,心里越来越凉。若是他们再这样闹下去,只怕真的应验了小海小泥巴的猜测。
可是,已经过了正午,城门依然没有开启,这也符合小海小泥巴的猜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