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回忆的功劳,又或许是置身于空旷的屋顶之故,闲诗原先郁结的心此刻已经变得开朗而又宁静,脸上更是绽开了一个惬意的笑容。
半个时辰过后,闲诗将枕头往旁边一放,身子自然而然地随着枕头的位置而倾倒下去。
仰天躺在并不平坦的屋顶之上,闲诗脸上的笑容却绽得更大更暖。
不知不觉中,闲诗睡了过去。
梦中的她端着一个茶杯正准备喝水,杜有却突然出现,阴沉着俊脸一声不吭地将她手中的茶杯夺走,继而转身离开,她连忙追逐杜有而去,可越是追逐,两人之间的距离反倒拉开越大,而她的喉咙更是越来越灼烧般地干渴难耐。
“啪”一声,杜有手里的茶杯突然摔到了地上,茶杯碎裂,茶水洒了一地,闲诗的喉咙则干渴到了极致。
在忍无可忍之时,闲诗猛然从梦中醒来,伴随着的,还有一身热汗与干咳。
以衣袖稍稍擦拭去额头上的汗水,闲诗起身跳下了屋顶,回到新房里喝水。
待她喝完水返回,双脚落在屋顶的刹那间,一双美眸瞬间瞪得极大。
就在那刹那间,她瞧见一个黑衣蒙面者将她静静躺着的绣花枕头一脚踹下了屋顶。
绣花枕头以轻盈快速的姿态飞到了高空,顺着一根漂亮的弧线远远降落。
不过,那弧线再洒脫再漂亮,绣花枕头的命运怎一个惨字了得?
闲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双手则气愤地握成了拳。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花家的屋顶这么多,绣花枕头又只占了一小块地方,怎么碍着他了?
恨恨地瞪着不远处的那个陌生男人,闲诗真想将他当成枕头一脚给踢下去,让他也尝一尝从这么高的屋顶被踢下去的“美妙”滋味。
不过,这也只限于想一想,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会自不量力地去挑衅他。
这男人虽然黑巾蒙面,但身材颀长伟岸,再凭枕头飞出去的漂亮姿态,便可推断出身手不凡,而她这种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但,打不过他是一回事,记不记仇又是另一回事。
她是低调之人,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好欺负,对于那些可恨之人,她可以力所能及地给他些颜色瞧瞧,否则,哪里咽得下那口怨气?
黑衣男人在踢中绣花枕头的瞬间,其实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闲诗的到来。
他还奇怪屋顶怎么会多出一只碍眼的绣花枕头,像是鬼魅一般,这会儿算是明白了。
没想到还有人跟他一样喜欢以屋顶为铺,并且比他还要讲究,更懂得享受。
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以为跟他有同样喜好的人是个男人,或者是个娘娘腔的男人,可是从他眼尾的余光扫过去,却分明是个娇小的女人。
呵,这世道诡异了。
若是个男人,或许他还会稍作理会,既是个女人,他顿觉不屑一顾。
是以,明知闲诗站在什么位置,他却当压根儿没瞧见似的,就地背对着她坐了下来。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壶酒,拔开塞子,动作颇为豪迈地仰头喝起。
一口气喝下一半,他将酒壶随手放在身旁,默默地看着天上悬挂着的弯月,兀自陷入沉思。
男人周身散着致命的寒光,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生人勿近。
闲诗气愤地咬紧了唇瓣,她才不信这个男人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
哼,这个狂妄自大的男人绝对是故意无视她的!
或者,他是在为踢掉了她的枕头而心虚,是以在用这种冷酷的方式逃避?
无论如何,男人傲慢无礼的表现加深了闲诗想要报复的念头。
于是,闲诗一步一步地朝着男人所在的位置走去。
若是平日,撞见屋顶有人,她早就识趣地离开了,可今日,她偏偏要留下来。
别说这个屋顶是属于她与花流云的,就是跟她无关,她也不想离开。
男人所落座的那个位置,看起来并没有多少特别,但恰恰也是她方才坐着的。
这种巧合,让闲诗觉得既怪异,又无法接受。
仿佛是自己心爱的东西被别人也看上,甚至已经抢走了一般。
在距离男人的位置越来越近之时,闲诗以为,男人一定会回过头来瞧她一眼。
可惜,她想错了。
待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两三步时,男人仍像是一尊坐着的石像,纹丝未动。
闲诗没打算主动搭讪这个男人,而是继续默默地靠近男人的脊背。
在两人只差半步之距的时候,男人性:感磁沉却冷如鬼魅的声音突然响起,“别碰我。”
闲诗的脚步本也没准备继续向前,听见男人突然出声,被男人动听的嗓音吸引的同时,她禁不住心生感慨,这般动听的嗓音配在这般恶劣的男人身上,着实可惜了。
虽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威慑力却极大,像是每一个字都被环上了一圈锋利的刀尖。
“我”字后面,省略其他比说了其他,仿佛更多内涵,譬如一旦触碰了他之后的凄惨下场。
闲诗不屑地冷哼一声,若非看清了他的身姿、听清楚了他的声音,否则,她恐怕要误以为他是女人了。
哪有男人对女人冷喝“别碰我”的?他黑巾蒙面,看不出年纪与长相,谁稀罕碰他呢?
就算他年纪轻轻,又英俊倜傥,她也不可能主动調戏他。
这男人摆出的嚣张姿态,让闲诗越想越觉得可笑,可笑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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