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人后,卞若萱就明白了东家为什么要费心思替她写封推荐信了,原来是与主军之一有旧,所以她挑东家的眼光还可以,比她投胎的技术强。
行了礼,卞若萱堂下垂手而立,首位的将军一直没说话,在桌案前翻动着不知内里写了些什么的折子,估计是想给她个下马威。
站着就站着吧,卞若萱低头盯着地板,心思早已飘到不知哪去了,所以,将军在上方叫她名字的时候,她是真真切切被吓了一跳的,当然,她吓一跳的程度也就是眼皮颤动幅度比较大,脸部肌肉些微律动而已,身体幅度是绝对不会有变化的。
“秦宣,对吧。”卞若萱往上瞄了一眼,发现将军手里不知何时换成了东家给自己做的身份文碟了。
“正是小人。”
“你东家倒是给我扔了个刺儿头过来,到驻地第一日,就闹出了这么大骚动,你可有想为自己辩驳的?”
听这语气就是不想听她多说的,正好她也懒得废脑子想那么多借口,在府里的时候跟嫡母说句话得在脑子里过个十来遍,出来以后她要是还费这心不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么。
“小人没有。”
根据一般定理,上峰想挑你的错的时候,是怎么样都能挑得出来的,所以卞若萱回答完后,这位将军果然反问了:“没有?是自以为自己无错,还是怕自己多说多错?”
卞若萱依旧是盯着地板,语气僵硬:“小人还在东家手下做事时,东家就曾赠与小人一句真言,为了小人的小命,出门在外最好一句话也别说,皇城根儿下掉块砖,砸死的十个有八个能弄死我,还有两个能通过别的渠道弄死小人。”
“现今虽然不是在皇城根下了,但您依然是能弄死小人的人,所以,为了小人的小命,小人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
她就知道她一开口就能得罪人,这些人明知道她说话能把人气死,还每回都要问她给自己找气受,何必呢?
“你畅所欲言,本将赦你无罪。”
“将军,空口无凭,您若是听完以后气急了不认怎么办?”
上首的将军奋笔疾书,然后给她扔了个盖了印的纸条下来:“如何,现在可能说了?”
卞若萱确认了一下内容,今令秦宣所陈之事,不论采纳与否内容几何,不迁怒,不秋后算账。下方是日期与印鉴。
看完以后卞若萱算是放心了:“将军,小人以为,今日骚动看似因小人而起,实则暴露的是军纪问题,战士近前,老兵排外情绪严重,您处理各方军机当是没有时间去看过,但若无人向您报告此事,那便有些奇怪了。”
“操练暂且不提,新军昨日才驻扎,今日只是做了粗略部署,两方也未合练,并不具有参考性。但从晌午放饭便能见微知著,老兵自恃经验丰富,若排在前面领饭的是新兵,便粗暴拉开给自己腾位置。用饭之时,较规整的桌案由老兵把手,即使桌案上已经坐了人,也只当不见,识相的字形让开,不识相的被赶开。”
卞若萱顿了顿:“上了战场,不管是新兵老兵,都是要一同对敌的,若是将二者刻意区分,会存在问题。新兵经验不足,执行能力不够,需要有经验丰富的人带领,否则会存在战损过高的问题,我朝男儿还未丰富到这般可供得起消耗的地步。”
“所以,相对而言更合适的方法是将新兵老兵融合编队,但老兵普遍看不起新兵,新兵因为老兵行事霸道,也会对老兵存在排斥心理,配合上会形成一个巨大的问题。”
“小人也清楚,经历沙场以后还会如此行事的无非是些无法做出功绩,一心只想混过战事回家的,就拿我今日扔出去的那人做比,肌肉虚浮无力,脉案有阳虚之兆,想来是平日里一得空就往军妓床上扎的人物,此类兵士,上了沙场莫说杀敌,小人以为不撒腿往后冲散己方阵型便是胜利了。”
说到这,卞若萱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将军,发现对方脸色果然黑如锅底了,她的人生准则里从来就没有适可而止这四个字,反正都黑脸了,有多黑其实差别也不大了。
所以,卞若萱继续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小人也曾看过那么一点医书,书上有一点小人颇为赞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是将其发泄在了沙场校场上,自然就没有多余的功夫留在别的地方了,反之,若是那些在别的地方花了过多时间的人,真上了沙场,精力又还能剩得下几分呢?”
“而今军中某些所谓老兵,倒不像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投军,而是为了一旁住着的那些进门不需银子的军妓而投的军,着实本末倒置。”
“所以,小人以为,肃清军容军纪,实在刻不容缓,至于小人今日所为,小人并不觉得有错,落在我手上,此人不过是飞两回体会一下做鸟的感觉,若是真上了沙场,怕是当真要投胎做鸟了。”
上方的将军听完以后半天没说话,卞若萱说完自己的总结陈词也沉默了,继续盯着地板开始神游。
或许是不知道怎么回她,或许是不屑于回她,将军再开口时已经换了话题:“你来的时候自带了一杆长枪,是你自己所造?”
“打簪子的人,也能打出长枪么?”
卞若萱语气平淡:“将军,这二者在小人眼中并未有分别,器物只是器物,赋予他们含义的是使用他们的人。”
“若是天下太平,被认为是杀人之器的长枪,也可仅用于强身健体;若天下大乱,原本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