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姐,六小姐,太太眼见着就要来了,你快下来吧。”
树下,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急得都快跳脚了,对着树上的这个看起来比她小一些的姑娘压低声音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慌什么,我再看会儿。”
卞若萱满不在乎地回了自己的丫鬟,满目向往地对着墙外正在练习的几个哥哥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从树上跳了下来,小丫鬟立刻跟在她身后动作麻利地帮她把衣服整理好,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刚离开那棵树,两人就迎面碰上了卞若萱的嫡母从氏,行了个礼,卞若萱给从氏让出了道路。
“六丫头,你这是打哪来?”
卞若萱眼睛盯着地板:“母亲,女儿近日钻研女工,想着这院子里好花好景,因此想着到这来描个花样子回去锈,这会儿正准备准备回院里去。”
“你还知道长进?描的花样子呢,我看看?”
从氏身后的嬷嬷上前,从卞若萱的丫鬟手里接过,展开来递给了从氏。
从氏扫过一眼:“倒是描得不错,怎的你锈的时候那般的歪瓜裂枣不成模样呢?这几张就先放在我这吧,你五姐过几日要去参加个诗会,小姑娘一起难免攀比,让她挑着配个帕子。”
卞若萱没有反对的意思,反正她也没打算拿针线,这东西谁乐意要谁要:“但凭母亲安排。”
“你先回吧,金嬷嬷,下午给六丫头送几道消暑的小点过去。”
“多谢母亲,女儿告退。”
又行了一礼,从氏这一行人把路占了个彻底,她和丫鬟差点被挤得一脚踩进土里。
丫鬟的身板其实还没有她结实,踩着路沿的时候差点一个不稳直接从路上掉下去,还是卞若萱眼明手快拉了一把,才让她不至于扑进昨日刚下了雨的泥里去。
等回了自己的院子,另外一个年纪更长的丫鬟迎了上来:“小姐,早膳已经备好了。”
卞若萱微微颔首,换过衣服后坐在了桌前,这早膳实在是有些寒酸了,一碗清粥,几碟小菜,还全是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卞若萱病刚好得养着。
实际上正相反,府里想吃素的不是她,她只是个不得不作陪的而已,她大姐出嫁三年后无所出,去庙里求子发了宏愿说若是有孕,定然茹素三年以示诚心,今年还真有孕了,有孕再身自然得好生养着,这个素就只能由亲人代劳了,亲妹妹她五姐正是长身体等定亲的时候,素当然是不能吃的。
所以,这个好差事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养在太太身边的卞若萱头上。
卞若萱应下这差事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房里当时在的其他几个姐妹倒是憋不住地想偷笑。
她的食量,白粥只一碗自然是不够的,将这些早点解决完,年长的那个丫鬟避着院里的其他人偷偷递了她个油纸包,上手一触还能察觉到里面是温热的。
卞若萱满意地眯了眼:“冬秋啊,我现在要去为祖母的寿诞抄写经文,你帮我看着点,任何人不需打扰。”
她现在住的这个偏院本来是没有专门的书房的,但自从前年她在府里老祖宗的诞辰上送出了自己的手抄全套《菩提日藏经》后,老祖宗就给了她恩典在她的院里设了个小书房。
进了书房,卞若萱先把门窗都关好,这才取出了之前冬秋递给她的油纸包,拆开以后会发现里面是一包扣肉,卞若萱以不同于自己用早膳的速度将这些东西全填进了肚,然后将油纸包在旁边的火盆里处理掉,最后开窗透气。
冬秋第一次帮她做这事的时候还胆战心惊地不行,自家小姐在府里待遇怎么变好的她心里也清楚,平时抄着经文,这会儿得茹素了却顿顿吃肉,还换着品种一日三餐不重样的吃,菩萨万一怪罪下来怎么担得起。
卞若萱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你就安心吧,我本就不是信女,菩萨再通神也管不到不是信女的我头上来,至于茹素,我和她又不是一个亲娘,就算我茹素果报也到不了她头上,更别说这种宏愿不能提替代了。所以我该吃什么还吃什么,铁匠铺里那锤可种,不吃点油水,哪日抡锤子时砸了脚怎么办。”
冬秋忐忑了三个月,直到发现卞若萱吃不吃素完全没有影响到什么以后才放了心,也敢跟她建议第二日到底吃哪几样好了。
按她那稀薄的月例银子,自然是供不起她这个吃法的,所以她另有自己的赚钱渠道。每夜里她会拌了男装出去,去首饰铺子里帮人打簪子。
她这双手拿针线不行,绣出来的东西远没有她画出来的好看,但锤子到了她手里却乖巧听话得很,不管是簪子的整体形状还是上面复杂的花纹,她全都能搞定,这两年打出来的簪子也渐渐在城里扬了名,目前已经不再批量做了,而是每半月给铺里打一支新的做样本,铺子里其余的匠人照着她这个样本批量生产。
照着打的自然不如她打出来的原版灵动好看,不少太太小姐都想和店家打个商量买下她的样本,但店家也不是什么人人都能捏的软柿子,不然卞若萱也不会找上他们。
因为她现在的作品都不再对外出售,所以她早期的作品渐渐在城里炒出了价,转手价比她当初卖出去的价格高了十倍不止。
她昨晚出去给铺子里打了新的样本,又是一晚上没睡,这会儿困得厉害,因此在桌案上铺开了抄到一半的经,手里握着支沾了墨到不至于滴墨的笔,另一只手垫在头下睡着了。
这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