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儿站立原地许久,她看着被惊雷吓退的人们,在火势愈来愈大可能波及到自家财物时才一窝蜂地上前扑火。
她看着多由木质结构建造而成的房屋很快被火舌吞没,因为控火不及时,来扑火的人所浇的那些水,不但没有取得什么成效,反而成了火焰的助力,帮助它们快速地席卷整个院子,甚至波及到了隔壁。
一时间,整条巷子里住的人都往这个方向涌来,提着各式各样的灭火工具前来灭火,当然也有灵性的人开始转移自家财物,以免被火舌波及,造成更大的损失。
卞若萱没有半点想插手的意思,整座城甚至整个国都太污秽了,需要这样的一场火来烧掉一些脏东西。
在火焰即将蔓延到前面的放杂物的房间时,卞若萱抱着豆儿出了这个门,豆儿没有挣扎,即使在她怀里,眼神也没离开过那个房间。
两人退出来后没多久,火焰便吞没了大门,漫天的火焰中,卞若萱看到了那个苦命的妇人的魂体,死亡后她的魂体终于恢复到了她最好的那一段年华。
那是个极漂亮的妇人,柳叶眉杏核眼,因为身段的原因自带一股弱柳扶风之态,但她脸上带着的笑却冲淡了那股子弱,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有两个小小的酒窝,是个一看就让人十分高兴的长相。
半生的悲苦并未影响到她的魂体,离开时她带着解脱的笑意,对自己已经产生变化的小女儿挥挥手,无声地说了句什么,安然奔赴轮回。
卞若萱难得地算了一下,妇人下一世倒是和顺,这一世杀夫并无太折损她的气运,虽然依旧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但至少在出嫁前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夫妻和睦,安享晚年。
火焰在烧无可烧之际,终于不情不愿地被扑灭了。
被烧过的房间只剩下了黑漆漆的一个砖架子,屋里的所有东西都变成了看不出原本模样的黑色的一堆灰烬,间或有少许还未完全燃烧完全的残渣。
待嫁的那家姑娘跑出来时只来得及带上自己的嫁衣与部分首饰,一片混乱中嫁衣被划破了,她哭得凄厉,看豆儿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都是你娘那个扫把星,挨个打怎么了,居然还敢谋害夫君性命,依我说,她早就该被打死了。”
“父债子偿,你得替你那个扫把星娘赔我们的东西。”
情绪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人们一股脑地准备向豆儿抒发自己的义愤,甚至期望豆儿一个六岁的幼童能弥补他们的。
卞若萱把豆儿护在了自己身后,却没急着说话,官府的人已经来了,拨开围成一团的人群见到这种混乱的状况明显想抓个典型杀鸡。
“宵禁时间吵吵闹闹的做甚?有能说话的吗,跟我到衙门听审。”
巷子里的居民讨论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出几个代表,之前被王三叫出来写契书的程瘸子赫然在列。
卞若萱抱起豆儿,此时已经过了三更,对一个孩子而言是需要睡觉的时间了。
“豆儿,困不困?”
豆儿没有对她的问话做出任何的反应,卞若萱对这种反应并不意外,替豆儿整了整她的衣物,扣上幕篱后抱着她和其余需要去衙门的人一道跟在官差的身后。
那些人甚至在路上当着官差的面都忍不住自己的幸灾乐祸:“小子,八两银买这么个赔钱货值吗?”
卞若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做任何回应。
人总是习惯性地往乐观的方向想,问话的人以为卞若萱笑的意思是她身家丰厚,不把这点银钱看在眼里。
城内失火这样大的事情自然是会引起重视的,更何况还有那声势浩大的雷,已经有不少臣子被淞国刚上位没几年心里还虚着的皇帝叫去研究罪己诏的事情了。
管理城内事物的府衙自然是大大小小能管事的人都紧急去各自的上级那通报情况(挨训),一级一级的通报上去,天也该亮了。
这些半夜被衙门的官差带去的人自然是见不到任何一个能管事的人的面的,官差对他们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一视同仁的把他们都圈在了府衙的大堂内,大门一锁,除了必要留守的人,其余都各自办差去了。
府衙内部结构是极为空旷的,那道雷劈过后,天上的云更厚了些,乌沉沉地盖在上方,光线比往日的夜间更差,几步之外就只能看见个影了。
卞若萱早就找了个地方占了个椅子,豆儿在她怀里被她一摇地看似也催生出了睡意,却在即将睡着时忽然凑到卞若萱耳畔,小小声地问了句话:“姐姐,幕篱在我回去之前,就已经回到你手里了对不对。”
卞若萱并不否认,左手轻轻地合在豆儿的眼睛上,注入了一股极温和的灵力:“豆儿真聪明。”
最初的新鲜过后,从衙门各处漏进来的夜风终于让这些人感受到了一股子凉意,黑夜并不影响卞若萱视物,她能清晰地看见每一个人的面容。
多妙啊,住在那个巷子里的人可真会选,怎么选出来的这些代表,连一个无辜之人都没有呢?
这样一来,即使在衙门中央那个有无数血迹淹没过的庭院里慢慢冒出来的那些已经不是正常模样的鬼物,仿佛看到了天下奇珍一般往这几个人身上爬,甚至为了争抢一个人的所有权互相撕咬起来,你咬掉我的胳膊,我要废了你大半条腿,卞若萱都提不起任何插手的心思。
衙门这种地方自古就是最容易将这些魂体往不好的方向滋养的,所以在建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