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不干!
刘太守的一声喝问,让整个庭院都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
“太守大人要是我们喝了这些水,士卒们怎么办?这可是军营里的水啊,你们要打仗的啊。”
有一个沙哑干涩的声音,艰难的响起,人群中有人疑惑的说出心中疑惑。
“屁话!他们能喝,你们就不能喝了?你关心这么多做什么!”
刘太守大怒,呵斥道:“喝了水,跟本官去打仗!连跳井都敢,上战场就不敢了吗!”
“一口水,一条命!”
刘太守微眯着眼睛,声音十分冷厉:“本官问你们,干不干!”
短暂的沉默过后。
庭院内的百姓纷纷起身,艰难的搀扶彼此,从刘太守的身边绕过去,向着城内校场的方向走去。
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再开口说话了,也喊不出多么激情高昂的口号了。
他们脚步蹒跚,用行动证明他们的决心。
只要给他们一口水喝,他们就敢去战场上拼命!
连死都不怕,还怕战场吗?
没人看到,背对着他们的刘太守,嘴角露出了苦涩的微笑,他眼角酸涩,想哭,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他最后的眼泪,已经在城楼上哭泣过了。
若有粮草和水,刘太守自信还能坚守大半年,但如今唉!
“太守,城内还有四十万百姓,若是他们都要参加战斗,我们没有那么多雨水分发给他们”
李京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刘太守的身后,叹气后轻声开口。
他很清楚,在最绝望的时刻,人会爆发出多么恐怖的潜力。
刘太守的命令下发后,城内绝对有很多百姓愿意上战场。
但
军营里没有那么多雨水了啊!
即便是四十万人,一人只是喝一小口,他们也不够那么多雨水。
“本官,自有办法。”
刘太守转过身,看了一眼李校尉,笑容十分爽朗。
再没有苦涩和无奈了,他已经做好了与整个临山城一起赴死的准备了。
“太守大人,您”
“你说的对,我是大夏人,我不能跪。”
刘太守大步走出庭院,丢下一句坚定的话语:“本官都撑到这个地步了,管他娘的帝都来不来援军,老子都要打下去!”
李京阳笑了,他知道援军多半是不会来了,但他还是很开心。
反正都要死了,总得有点东西保留下来吧。
那就流传一段注定让整个大夏都牢记的一则战事!
临山城上下军民,还有四十万!
城内,无一人降!
大丈夫,当如是!
已不负此生了!
当夜,整整八万青壮站在南城楼上,他们或拿锄头,或拿铁锹,或拿木棍没有人身披战甲,最好的防御就是一身的麻布,最多是有人多穿了几套麻布衣物。
这就是临山城的军队!
没有人觉得凄凉,也没有觉得恐惧。
他们站在城楼,眼神仿佛是黑夜里的野狼,死死的盯着城外的方向。
刘太守在夜风的狂吹下,忍不住咳嗽,轻声问道:“你说,叛军今夜真的会来攻城吗?”
“会的。”
李京阳重重点头,语气十分坚定:“叛军虽残暴,但并非都是无谋之辈。”
“我们已经撑了大半个月了,叛军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了,再加上今天上午的叛军试探攻击,我们险些就扛不住了,真正的司家军战斗力会这么弱吗?”
“他们恐怕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只是害怕是司宇的诱敌之计,所以才多隐忍了几天。”
“如果不出我所料,今夜是他们拿下临山城的最好机会,他们肯定会大举来攻。”
李京阳的声音十分平静。
“你有绝对的把握吗?他们一定会大军来攻?”
“回太守大人的话,我只有五成把握。”
李京阳摇头,他不敢说有绝对的把握,二皇子这个人素有小智,而且善于隐忍。
鬼知道他还不会继续忍着,眼睁睁的看着临山城的军民全部渴死、饿死,也不愿意给他们一个死战放休的机会。
“太守大人,我家娃儿才八岁,他娘前天就渴死了,我孩子能喝到水吗?”
有个士卒突然小声的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能喝到!”
刘太守坚定的开口,抬手一指远方,叛军的大营,就在二十里外,一排排的火光闪耀:“那里,有水!抢过来,给孩子们喝!”
“你怕死吗?”
“太守,我不怕死,我只想给我娃儿搞点水喝。”
“好,那就跟我一起等着,等着他们来攻,我们杀出去!”
刘太守的声音格外的冷漠,喃喃自语:“他们,今夜一定会打过来!”
哪怕只有五层把握,他也要去相信。
现在南城楼下,全都是拿着家伙什的百姓们,南临城一片漆黑,没有人点火把。
刘太守已经打定主意了,隐忍不发,等到叛军攻城,全部冲出去!
城墙上的八万青壮死光了,就让城内的四十万百姓去冲!
冲到叛军大营,抢水喝!
在死之前,哪怕是要喝到一口水,杀了一个叛军!那就是赚了!
今夜,临山城全城赴死!
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没有人吵闹,他们嗓子都干燥到冒烟,几乎快要倒下了。
八万的青壮,密密麻麻,在黑暗中不仔细看,是无法看到这群人。
整个临山城笼罩在黑暗之中,仿佛走到绝路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