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蒙蒙亮,周围的鸡鸣狗叫已经此起彼伏了。我一边爬起来,一边挠着身上被蚊子叮咬的包,站起来四周环视,才发现原来我离sh宾馆没有多远,昨天晚上应该是迷路绕圈了。晚上深圳美丽的月景居然是距离产生美,近看sh宾馆边上还有大片菜地和水塘,有低矮的农民房,在这一片田园风光里,点缀着sh宾馆这样现代化的高楼大厦。
我收拾了行李,蹑手蹑脚的下楼去了。再晚一点,容易在楼道里面遇到业主。出了小区,我决定还是往sh宾馆方向走,先回到原点,再去找鹿姐。路过一家铁皮棚子的小餐馆,老板热情的招呼我:“靓仔,吃不吃肠粉,三块钱有肉有蛋,白粥一块钱。”一块钱的白粥,你是准备宰水鱼哈。我要了一份肠粉,顺便问老板知不知道鹿姐的那个工厂在哪里。老板往东一指,告诉我近的很,过三个路口就到了。吃了肠粉,拿一次性水杯喝了好几杯茶,在老板略微诧异的眼光中付钱,我打着饱嗝,往东走了。
刚刚走到华发北路,看见前面有好些个阿蛇在路边指挥一群灰皮的保安仔,拿着警棍,保安仔一个个人五人六的把过路的人揪到旁边,一个一个的查证件。一个被好几个灰皮拉住的小胖子喊:“我有边防证的,凭什么抓我啊。”“你的边防证给我看看。”小胖子掏了一会,把边防证给他们看,一个阿蛇唰唰两下把小胖子的边防证撕了说:“现在你没有了,把他抓上车。”灰皮们噼啪一阵教训,把小胖子推上了人货车的车厢。
我心里有鬼,脚步就犹豫了,扭头想做出一副正常的样子往另外一边走去。一个高个子阿蛇把手对我一指说:“你,对,就是你,过来。”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紧张,想慢慢的走过去,一个灰皮挥舞着警棍蹦了过来,吓得我一蹿就跑了过去。高个子阿蛇说:“把你的暂住证出示一下。”我心里一惊,盘算着我没有暂住证,也不能拿出边防证,要不然被撕了,还要花钱去买,努力咽了一口吐沫说:“我有工作的,是来找人的。”“那就是没有喽。”他一指那个卖力干活的灰皮说:“把他抓到车上去。”
那个灰皮保安卖力的拿警棍戳着我的背,把我赶上一台双排座的人货车车厢。我上车的时候的塑料桶被打翻在地,里面的零零碎碎都倒了出去,还没有回头捡东西,屁股被灰皮踢了一脚,整个人一软就趴了下去。
身后的车厢门哐当一声关了,整个车厢就剩下大门上面两扇焊着铁柱子的小窗口,我在黑黢黢的车厢地下摸拾着,一个坐在角落的人说:“省省吧,你捡起来又怎么样,一会去樟木头,你这些破烂东西都要被管教丢掉。”
我呆住了,隐隐约约觉得背上被灰皮戳的地方开始痛了,也不管地上是不是干净,不管不顾地坐下,灰心丧气的说:“我什么都没有干啦,为什么把我抓起来了。”
“切,你没有暂住证。不要以为你这个四眼仔戴着眼睛就是好人,你看看你身上,脏兮兮的,头上还有几条草,除了这一幅眼镜,你和我们这些盲流啊,工地仔啊,垃圾佬啊,有什么不一样。”
小胖子刚才被灰皮们打的鼻青脸肿,趴在地上好一会,现在终于爬起来,扒在窗口喊道说:“我冤枉的,我是好人呐,为什么要抓我啊。”
一个灰皮拿警棍砸在门上说:“想死啊,乱叫打你啊。”小胖子一缩身子,出溜地坐下了,那个角落的人说:“你一会去了樟木头,千万不要喊自己是冤枉的,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我一听,知道这哥们应该是去过樟木头的,就问他:“樟木头是什么地方。”那个哥们说:“你有没有钱保自己?有,在银湖就可以出去,没有就拉去东莞樟木头管教所,打石头筛沙子三个月才把你放了。”
门又开了,又一个倒霉蛋被推进来。我趁着有亮光,看见角落的那个人是一个方脸汉子,留一个短短的平头,粗壮的毛茬茬的头发坚挺的立着,象征着他的倔强。我觉得在牢里还是应该找一个孔武有力的人,有意识的靠拢过去说:“这位哥们怎么称呼啊,我是大同。”“我是于荣,一个垃圾佬。”我知道垃圾佬就是收废品的人的意思,这些人都挺有钱的,工厂里面来收下脚料的垃圾佬都戴着能够拴狗的大金链子,大戒指,指挥着苦力搬东西,有的还有自己的人货车。连忙拍马屁说:“原来是荣哥啊,你这一行的还怕没有暂住证,都是大老板啊。”“少来,我是踩三轮车的垃圾佬,所以就倒霉被抓了,要是老子开人货车,这帮灰皮狗还得敬礼咧。”“那是那是。你荣哥以后发财肯定要开奔驰宝马,气死他们。”
我趁热打铁继续追问这个暂住证的事情,荣哥应该是几进宫了,应该知道怎么保自己出去,表情不是特别在乎。有我这么一个捧哏的,有一帮车里的盲流众星捧月听他吹水,他就把这个查暂住证抓人的经历大概告诉我们。
一般是晚上去农民房敲门,搞突击检查,一条巷子前后放几个灰皮,然后敲门进去,把每一个租房的人堵在被窝里面,没有暂住证的就抓走。另外就是早晚在路上设卡,像拉网一样,把兜进来的没有暂住证的水鱼一网打尽,早上一般是八点以前,专门对付那些垃圾佬,卖菜的,收泔水的,晚上露宿街头的这些盲流。晚上就是在一些工业区设卡,对付一些没有暂住证的临时工。
那怎么办啊,一车厢的水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