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如同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似的紧紧抓住了。
就是它,一支笔,凑到了眼前去他看了半晌……
没错,一支笔而已……
全不是什么降妖伏魔的利器。就这种东西能制服得了宗苑林?什么金器不金器的,罗营长只怕也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算了,反正应也应了。
挖也挖了。
该干的不该干的事情他全干了,到底也不差这一件了。就按罗营长所说的去装装样子好了,参谋长要是没问题是不怕了他手里一支笔的……
可若参谋长有问题的话……
那也不会怕了他手里一支笔吧……
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
山洞里潮湿阴冷的空气完全掩盖不了他的燥热了,他一步一顿,慢成了鹌鹑,可汗水,心跳,脚步,依然是砰砰砰紧成了鼓……
短短十几米一条小路让他走成荆棘,可到底,还是一步,一步的靠近过去了。
“学长……”他低低叫了一声。
学海无涯,以长为尊,其实,他始终都是敬重他,畏惧他的。
宗苑林是个寡言的人,这么多天旁人是做尽了妖,只有他从来都不找他的麻烦。他蜷在了角落里,一动不动,说什么就听什么,给他水喝他也便乖乖的喝下去了。生死关头……他这样的品格其实是十分高贵的。
“嗯……”听他低低应了一声。
肖劲生越发觉得心虚了:“你还好吧……”
宗苑林不说话。
“没有发烧吧……”肖劲生便找到了借口伸出了手去,一点一点的摸索了他。
太黑了,彼此是看不见彼此的。
奇怪,他便感觉到他一举一动其实都是落在了他眼里的。他不说话,可那一道视线似乎始终紧随了他,他伸手,他便看了他的手,他呼吸,他便盯紧了他的嘴,他在他面前完全是透明的。
无处隐藏。
他那一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早已经是暴露无遗了。
肖劲生心头一寒,下意识的就把手里的金笔挥出去了,一下子便扎到了他手臂上。他连叫都没叫一声。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可肖劲生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参谋长似乎是向他笑了一下。
他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冷汗一下子遍布了全身,往后退去,嘴里不住的说着:“对不住……对不住……”
可那手上一阵剧痛,轻而易举的便被另外一只手抓住了,他挣扎,完全挣不开他,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向后扭去,顿时他便成了他手里的一只麻花,第一个关节都在他手里彻底的扭曲了。
肖劲生惨叫,却完全听不到自己任何一点声音。
那所有一切历历在目,人像是被关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隔了镜子看到他,他看见了宗苑林在笑。
真的是在笑。
他没有看错。
“金器……”他便听见他声音近在咫尺,细长的眼角挑上去了,宛若那飞天壁画里的人物一般栩栩如生的逼近过来了,“谁告诉你,我怕金器的……”
那一头的汗瞬间便又冷却了。贴在了身上,又冒出来,他热的发疯,却瑟瑟发抖,冰火两重,全不知所以。
他明明听见他在问他,却张不开嘴,说不出话。
他看见他望向他的眼神完全是冰冷的,全没有任何一丝人类应有的感情。
什么学长。
什么参谋长。
什么朝夕相处亲密无间,那一重重身份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仿佛生天就是要凌驾于他们之上的,他是他的神祗。
他却是蝼蚁之命,不足一提。
肖劲生只觉得他压下来压下来,无限制靠近了,他身体仿佛都要被压扁了,内脏碎成了灰,心,肝,脾,肺全部都分析崩离,各行其是。
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他也不根本就不是他了。
他被碾成渣,碎成了沫,疼痛早已经不能形容那种感觉了。
剥皮抽筋,化肉成水,他仿佛是在地狱的油锅里反复打滚,只剩下一张皮裹住了一肚子的血水。
他忍无可忍的张开了嘴,一口就向那压迫着他的人咬下去了。
噗的一声,鲜血喷出来。
肖劲生从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有这么大的力气。
那一瞬间金光大盛,花绽四方。
肖劲生整个人都惊呆了。一切都像假的,像死了,又活过来,发生了幻觉,眼睁睁看着宗苑林血都变成了金色的。
铺天盖地,倾盆而下。笼罩了始终压制了他的宗苑林。
四周围全部都变成了金色的,金的肉,金的血,织成了一片金网扑面而来。
那宗苑林也一样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他往后退,那那金色的大网便如同血肉里面长出来的一般如影随形,死死的跟紧了他,按住了他,他越挣扎,便捆得越紧。
那接下来一切让肖劲生越发觉得自己是疯了。
他疯了,饿到了极点。
才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一定不是真的。
他眼睁睁看着宗苑林整个身体都透明了,字迹仿佛是从他体内浮现出来的,飘在了半空中,被那大网一收,瞬间便印满了他全身。
那大字变成了金色的烙印,一个接一个的烙在了他身体上。
不……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那一瞬间肖劲生魂飞天外,仿佛是从人间的缝隙里偷偷窥视到了那个神秘的不可琢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