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肖劲生仿佛是发现了什么,让肖老爷子把宁久薇和风氏姐弟丢出了肖府,几个人暗中观望,便听说,他要押送罗营长去往西安,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总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了,他们又如何能够半途而废,也便跟在他身后踏上了去往西安的路。
只是这一路走来,宁久薇话是越发的少了
风际云和风际会却像是根本就没有觉察似的,一味的小意逢迎,那宁久薇一门宗主,吃的穿的用的都份外讲究,出门在外,条件不便,全是风氏姐弟替她打点,旁的也就罢了,尤其是吃的,那风际会一手厨艺简直空前绝后,哄得宁久薇全身上下的妥帖,她便想把蓝望亭的事情与他们说一说,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便又咽回去了。
不是她多心,许多事情想起来都觉得不对。
蓝氏一族变化多端,可论武力,并不比一个普通人类强到哪里去,天人一族以力为尊,他这才想尽了办法,去研究那些提升力量的药剂,可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抓来如此数量的异兽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是谁在与他合作?
甚至,是谁指使了他?
宁久薇满心疑惑,看谁都觉得不对,把那蓝望亭上上下下搜了个遍,没想到却找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关上门,她再一次把那东西掏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那是一些画卷,残旧了,年代久远,还有一些照片,不管画还是照片,统共内容就只有一个,肖劲生,全部都是肖劲生,各式各样的肖劲生,明末,清初,小时候,大了,又小了,又大了,商人的样子,书生的样子,投胎转世,永远都是那副那样子,可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样子,身后总跟了同样一个人。
面容如玉,风姿卓越。
这个人宁久薇见过。
可不是正那二十一营的参谋长宗苑林么?
宁久薇望着那些画卷蹙紧了眉头,天人一族长生不老,历经千年,对于面容不改这些事情其实并不怎么稀奇,可肖劲生大了的时候,有小了的时候,投胎转世,一如常人,反而是那宗苑林始终是这副样子的。他跟紧了肖劲生,为什么?算算时间,明末,清初,可不正是那应食录失窃前后么?
她想得头疼,又没有什么人可以商量,每每看见风氏姐弟,又总觉得此事不妥。说不得,不能说,可为什么,不知道……
直觉。
眼见肖劲生他们进了西安,一行人也便跟着进到西安城里来了。
大灾之年,早有耳闻,风际云和风际会似乎也说过一些,风云际会便是被饿极了的灾民抢占了。宁久薇活了这么多年,见了这么多的事情,可一眼搭上了长安城,却依然是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十三朝古都长安城,如今却已经化做了一处人肉的炼狱。
是人的都已经逃出去了,逃不掉的便成了这偌大一座空城里的肉馅。
馅料,纯肉的,软在了地上,活活一滩。
那长长一条街道走不了几步,便可以看见倒下去的人和肉,说是尸体,还不算,一口气强撑了那肉,说是人类,却早已经不成人形,骨瘦如柴,可以暴露的器官全部都被曝晒了,扒开了。
城市成了一口锅,烩足了一锅烂肉。
腐臭被烈日孵化了,爆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
便有一些人穿着麻木白衣,又蒙了脸,去把那些“化”在了地上的尸体一块块的捡起来。捡不起来的,变成了液体,彻底涂抹了整个城市。
“怎么会弄到了这种地步……”宁久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风际会叹息:“陕西一带旱了有两年了,一直都没收上来什么粮食,政局又乱,政府都是临时的,口号倒是喊得凶,可谁也不肯出自己的力气花自己的钱赈灾,时间久了,到底是耗成这副样子了。”
真是兴也苦,亡也苦。
政局动荡,倒霉的却不过是老百姓罢了。
离开了数月,情形似乎是越发败坏了。
风际会和风际云惦记着风云际会到底是什么情形了,要过去看看,一行人便沿了街道往城西,然而那短短不过几里地的路,竟然是走到了大半天的时间,脚踩下去,噗噗作响,也不知是怎么踩到了什么东西,是人是物,是死是活,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快到了晌午的时候,这才遥遥望见了那座二层高的小楼。
风云际会名满天下,那也是关中一等一的好去处了。未遭灾情的时候,达官贵人,名媛闺秀,都以到风云际会宴请宾客为荣,可短短几个月,世外仙宫却已经变成了一派残败不堪的景像。
见那偌大一个招牌挂在了二楼上,摇摇欲坠,风际会脸色越发苍白了。
“总归是回来了……”风际云知道他对这地方还是有感情,低声安抚了他,“东西坏了,再建就是了。”
风际会苦笑。
人类,真是奇怪,看上去蝇营狗苟,蝼蚁似的,不值一提,可一旦聚集起来,破坏力大的实在是让人胆寒。
走进去便见那一楼大的出奇,没有隔断,一望过去竟然是有数百米,窗子都被人拆下去了,桌椅板凳,一盖不见,四下里空空如野,连墙壁上的画也都撕的撕,丢的丢了。风际会和风际云苦心经营了上百年的名店,一朝被毁,形迹全无了。
不忍心再看,他们往上走。
二楼风格却与一楼大不相同。偌大一个平层竟然是没有窗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