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徐温不由得吃了一惊,旋即叹道:“这也怪不得他们,残兵孤城,要想守住京口城倒也难为了他们,只是他们应该想办法撤到江北来,想必是镇海军战船已经封锁了水面,他们已经过不来了。”说到这里,徐温抬头问道:“那他们妻小呢?”
“臣下已经于昨日将其全部处斩!”严可求答道。
“什么?”徐温顿时坐直了上半身,这个消息给他带来的惊讶比刚才二人投降的消息还要大。“可求为何如此手辣?这可是数百条性命呀!”
严可求奇怪的睁大了眼睛,反问道:“二人临阵降敌,若不依法惩治其亲眷,还有谁肯死战?”
徐温摇头叹道:“他们两人已经降了吕方,你杀了他们的亲眷,只会让他们更加死心塌地的为吕方卖命。如今我们内有忧患,你这般大杀特杀,反而会让人心离散。不如将他们两人亲眷扣在手中,留个念想,若能稍挫吕方兵锋,再以其亲眷为凭借,让其说和两家和谈,岂不为妙。”
“主上所言甚是!请恕臣下之罪。”严可求躬身谢罪道,他心中却对徐温方才的话颇为不服,在他看来,这两人新降之人,最是害怕吕方怀疑他们首鼠两端,拼尽全力来攻打旧主还来不及,又岂敢为两家说和,惹来一个与旧主勾连不清的罪名,那才真是万劫不复了。再说严可求对于徐温口中的和谈更是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如果在现有的形势下和吕方和谈,才是真正的大祸临头:徐温作为淮南的最高摄政者,失去了富庶的江东和江西(由于从江西撤兵和委任钟延规为新的镇南军节度使,实际上淮南已经失去了钟传去世后得到的地盘),徐温已经失去了继续掌握权力的合法性,但由于强敌在外的原因,徐温又没有办法篡位,使自己的权力在程序上合法,而且短期内无法补充在对外战争中损失的兵力,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和谈成功,淮南内部的下一轮争夺最高权力的斗争就会爆发,无论最后结果是什么,他都不认为自己的主公能够全身而退。作为一个生无可恋的复仇者,严可求并不在乎自己会为徐温陪葬,但他不愿意自己这样毫无意义的毁灭,与其这般,不如凭借长江天险,集中最后的实力和吕方决一死战要更好的多。
徐温嗟叹了几声,但既然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了,在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严可求是没有办法采用比较正常的手段来控制广陵城的,毕竟他不过是自己的掌书记,城中不少将佐都可以借口自己伤重无法处事而合法的将权力夺走,那时候恐怕被满门抄斩的就是徐家了。徐温让严可求站起身来,安慰了几句,免得自己这个得力部属心中有什么怨气,才开口问道:“那有无江西的援兵的消息?算来回来的时间也就是这几天了。”
“臣下这几日紧闭城门,内外消息隔绝,是以未得消息,不过主公既然醒了,便召集诸将一同拜见大王,再开城吧!”
“如此甚好!”
作者的话:前几天韦伯在讨论区里看到一个读者提出一个问题,大意是我把杨行密写的太厉害了,活着的时候压得主角动也不敢乱动,老老实实的蹲在两浙,不敢乱动。对于这个问题,我个人的看法是这样的:
作为一个军政集团的首脑,个人的军事能力,经济能力、民政能力有固然很好,但却不是最重要的。而最重要的是能够选拔各种各样的人才,然后将其放在相应的位置上,并使其形成一个和谐的局面,从而发挥出这个军政集团的实力。在这个问题上,杨行密做得很好,史书上说他“材勇武略皆非所长,然仁恕善御众,治身节俭”,由于淮南当时的人力物力远远胜过吕方,所以只要杨行密还活着,吕方就不敢北顾。而杨行密死后,杨渥、徐温等人,也许从个人的能力上不亚于杨行密,甚至还有所胜过,但由于资历、性格、威望等原因,他们不但不能消弭内耗,形成一个稳定的内部局面,反而让越来越多的力量消耗在内部的政治斗*争中,在这种情况下,双方的实力对比便开始发生变化。所以说不是杨行密个人厉害,而是他所代表的这个军政集团厉害,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般来说第二任领导人面对的局面是最困难的,因为第一任领导人开创了局面,享有巨大的威望,一旦离去,第二任领导人很难填补这个空缺,结果内外的问题一起爆发出来,往往导致自身和整个集团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