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须伯伯,我不放心,雨儿长大了,也能给您帮些忙,带上我好不好?”
谷雨脸上泪痕依旧未干,此番一闻长须老人又有只身犯险之念,本就未安定下来的情绪,又被激惹起来。
“傻孩子,长须伯伯只是去一探究竟,你当我是二愣子去找人打架呢,还得找个帮手?再说了,找帮手也不能找你这样的,万一帮忙不成反添把火,你岂不是坑了我吗?”长须老人突然大笑起来,捋着长长的胡须,调皮的开起了玩笑。
“长须伯伯——”经过长须老人这一番调侃,本就心乱如麻的心里涂添几分无奈,如此顽皮的老人谷雨也只能束手无措,好在他这一笑,她没有了原先的烦乱和沉重。
与此同时,与长须老人相交数十年的多勒,心里便没有如此洒脱,忧伤之余更添一阵酸楚。
他视死如归的托付和破釜沉舟的坚决,只有老友才懂的心境。不知该不舍还是该成全,他不禁潸然泪下。
或许,该是成全吧,既然早作赴死之心,又何惧早晚。
申时已过,阴暗之日较晴朗之日更显时辰的晚,窗外一片乌云当空,带给人压抑般的沉重。
再一个时辰便要入夜,门外依然还未传来长须老人的脚步,谷雨坐立不安的在屋里来来回回踱着脚步。她不敢停下来,生怕只要静下来更能感觉到自己惶惶欲出的心跳。
自长须老人离开之时起,多勒便窝在靠墙的椅子上不停的抽着旱烟。
整个下午,他连半句话都不曾说过,已经算不清他添了几次烟叶,整个屋子,都是漫天盖地的烟气。
突然,门外楼道发出“蹬、蹬、蹬”一片杂乱的脚步声。
人声嘈杂,闻见人语“听说菜市口要处决尚书府贼人,赶紧去凑凑热闹……”。
声音虽不高亢,却也听得真切。
谷雨心里“咯噔”一下,呆呆站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多勒愣了片刻,而后持着烟杆的手重重垂下,“咣”的一声,烟杆掉在地上。
他看上去异常冷静,似乎早就料到如此结局,悬而未定的,不过是等着最后的宣判而已。
他长舒一口气,心里反倒异常轻松。他面色无血,直直朝谷雨走去“走、我们——去送送他——”他几乎提不上半点力气,似虚弱得随时可能倒下。
“多、叔叔——不、我、我们、长须伯伯——”谷雨此时,条条思绪道道皆堵,恍恍惚惚之间,竟这般不知所措。
她声音断断续续,语不成句,不由自主发着抖的身体,拖累得声音也一停一顿,颤得厉害。
此刻,她哪里顾忌到多勒的老泪纵横,泪水夹在他苍老面上的皱纹中,越发沧桑,他绝望的摇摇头,道“送他一程、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