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程正咏仍是会拒绝,但她已是想好了如何剖白自己,坦诚自己从前所作所为,表达希望有个新生的渴望——她太容易看穿人心了,轻易的便知道程正咏喜欢什么的弟子。
不过,没有想到的却是程正咏轻飘飘的应道:“可也。”
方真真怔住了,耳中听着程正咏继续道:“原本我不愿收你为徒,实则是对你有些误解。这些时日以来,我却发现你确实是一个十分坚韧的修士。但凡女修往往要比寻常修士更柔弱,也更难以有所成就,但你具有这样的资质。”说着她轻叹道:“可惜,你却是早早便遇到了此劫,将心神执着于他物。有情无错,却错在太过执着。”
说到这里,方真真更是听住了。她没有想到不知不觉间程正咏竟是对她有了改观,发现了她自己都不曾觉察到的长处,更是评价她具有大修士的资质。不过执着,身在沧州,若没有一往无前的执着,恐怕一辈子都难以出头吧。
见方真真将她所说都听进了耳中,程正咏不由更有几分满意:“你既是有意拜师,那日后便以师徒相称——待回到千道宗便举行拜师之仪。不过我已是你师父,弟子所行不当,我便有教导之职。”
方真真立刻改口道:“师父请说。”
程正咏道:“你与朱清然道友之事,我有几点要说,是与不是,你自行判断即可。其一,朱道友因为移情,对你所行不当视而不见,其为他不当之处之一。而惶恐得知之后匆匆将你托付,不思解决之道,此为不当之处之二。而你更是错处历历不可胜数!之前,你虽未谒拜祖师,但与他实则有师徒名分。不管你怎么想,作为弟子的职责你却不曾尽到!”
方真真看着程正咏似有不服。程正咏道:“当日我拜师之时。曾誓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未有此誓,但当知为弟子者不仅要尊师重道,更要维护师父声誉。你对朱清然别有心思。却是陷他于不义之地,岂是弟子所为?”
方真真这才说不出话来。她最初便没有对朱清然怀有敬畏之心,反而生出亵狎之意。这师徒之名实则只是一个幌子而已。可是,她又不由问道:“可是我听说,即便中州也有师徒结缘为道侣之事。”
“我辈修士。自筑基之后便超脱于凡人之外,寿数有长有短,修为有高有低,但已不是凡俗lún_lǐ可限制。故而师徒亦可成为道侣。不过,这样的道侣,无论那一对,都既尽到师徒之责,又尽到道侣之分!何为师徒?传道授业解惑也;何为道侣,合道同行,共求大道!我问你。可做到了哪一点?”程正咏厉声问道。
方真真喏喏不能言。即使她怎么说自己是真心的,可道侣既是“道”,又是“侣”,她之所求显然不当。而真心所求,又怎能不是同道双修呢?
方真真思量许久,最后道:“我终是知道错在何处了。不过,我不会就此放弃,待修为有所成,还会回到沧州!”
程正咏只管弟子向道,其余并不多做要求。闻言也不多说。
虽然程正咏付出了受伤的代价,揍翻了一干元婴邪修,暂且无人敢撄其锋。但她也不愿再与邪修相持,一路顺着沿海平原向着东北而上。最后到了沧州东部的一小块平原,与等在那里的徐凡汇合,一同回到中州。
沧州之行所花费时间不长,但程正咏却实在没有想到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燕一诀早已回到中州,而她却仍是徘徊了一年之久才得以回来。
踏上中州,首先见到的便是西山巡戍的诀云宗修士。程正咏亮出身份。那巡视的修士便立即道:“原来是远德道君!请道君稍待,我这便通知一诀道君——他早有吩咐,让我等一旦见到您务必将您留下一叙。”说着发出了一只传讯符。
程正咏便问:“燕一诀在诀云宗?”她原以为就中州局势,燕一诀应该身负重任,在各处镇压才是。即便不是,身为唯一从沧州归来的修士,他也该留在贝叶城呀。
那巡视弟子将程正咏一行请至营地,悄声道:“我听闻,一诀道君十分自愧于将远德道君独自留在沧州,一人回了中州,故而推辞了贝叶城的托付,执意回到西山主持防务。听说,因为这个,许久不曾出宗门的首座都出了山呢!”
程正咏见这弟子虽是与燕一诀一般提剑,却是性子截然不同,很有些闻丰道君的样子,便向他询问几名故人。然后,程正咏便知,鲁平修为早已进阶金丹;而鲁容,那弟子却说未曾听过,想来早已寿元耗尽了吧。
燕一诀到时便见徐凡自顾自喝着茶水,一言不发;而方真真初次来到中州,看着什么都有些好奇,却也只是看看而已;唯有程正咏与那弟子说的十分投契,笑声不断。
燕一诀进来,程正咏早知,但她觉得他可没有这个弟子有意思,故而只做不知。而那弟子却是在燕一诀重重的脚步声中才惊醒过来,从桌子一旁站了起来,肃然道:“程前辈,一诀道君已到,你们慢聊。晚辈另有他事,告退了。”说着走了出去。
程正咏便不由取笑道:“燕道友,想不到你竟是如此严厉!”
燕一诀却道:“敢于同元婴道君同坐,也不知是我诀云宗弟子太过无礼,还是道友……”
他还没说完,程正咏便摆起手道:“我的错,我的错。中州这两年如何?你早已回到中州,为何却没有动静?”
燕一诀看了程正咏两眼,见她果然是伤重的样子不由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