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振宇看着桌对面的文讷,刚才还在车上听着莫扎特、吟诵着“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的那个诗书才女,已经彻底变身为吃货了。
卢振宇也是饥肠辘辘,不再磨叽,抄起筷子,夹了一大筷子凉拌羊肉填进嘴里。
所谓凉拌羊肉无非就是煮熟的白水羊肉切成片,用盐、糖、白醋、蒜泥、香油等佐料调的汤汁,再撒上青红椒丝、香菜、葱白,在嘴里嚼着,肥瘦相间,鲜香酸爽,大夏天没有比这更好的下酒菜了,配着冰镇啤酒,一大口下去,爽口至极。
桌上摆着四瓶冰啤,卢振宇拿着杯子刚要倒呢,就看文讷抓起一瓶啤酒,举起来,嘻嘻一笑:“来,卢兄,咱走一个。”
卢振宇目瞪口呆,心说这新疆妹子今天要现原形还是怎么的?但文讷这么豪爽,他也不磨叽,也直接抓起一瓶啤酒,跟她碰了一下,大喊了声“走一个”,两人各自对瓶吹了一大口。
这家羊肉馆是正宗的江北口味,爆炒羊肚也是尖尖的一大盘子,黑黑的羊肚丝配上大量的尖椒、花椒、姜块、葱段、蒜苗,在旺火上快爆炒,盛出来都是油光光的,透着铁板的香味,各种辅料的辛辣香气也是恰到好处的逼出来,把鲜嫩的羊肚丝裹进去,颤巍巍夹起一筷子,塞进嘴里,鲜嫩肚丝带着弹性,配着烈火的味道,还有炸脆的花椒,一口咽下去,再灌一气儿冰啤酒,别提多爽了。
跟文讷对瓶吹走了两个之后,卢振宇问了一句早就想问的话:“小文,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哪个学校的?”
这都九月上旬了,学校早都开学了,这妮子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的,整天跟自己瞎转悠呢?
文讷笑道:“我呀?中央音乐学院附中的,上次跟你说过的啊。”
“我知道,可那是初中啊。”
“初中。”
“然后呢?”
“没然后了。”
卢振宇一愣:“开什么玩笑,我问的又不是你初中,你大学是哪里的?不会都大四了吧?这都九月多少号了,也没见你上学去。”
文讷笑得开心死了:“大学嘛……家里蹲大学啊。”
卢振宇狐疑地盯着她,半晌,心虚地笑道:“你可别说你上完初中就辍学了哦。”
眼前的文讷怎么看都不像上完初中就辍学的那种不良少女,这丫头喝断片了都能出口成章,背的还是汉乐府诗,车里听的都是古典音乐,家里三面墙的书架,随便抽出一本都是南怀瑾的,要说她不是哪个名牌大学的,打死卢振宇都不信。
文讷点点头:“辍学,可以这么说,但辍的是学校,不是学习。”
“啥意思?”
“我在北京上的小学初中,初三回近江上的,高一时候,我爸跟学校老师吵了一架,还把人家打了,然后我就呆不下去了,老爸就把我接回江北,跟他混了。”
卢振宇目瞪口呆:“你爸为啥要打老师?”
文讷笑道:“我们语文课外教材上有一篇阅读文章,是我爸早年写的一篇散文,叫塔什库尔干的少女什么的,里面那个什么少女其实就是我妈,但我们老师给我们归纳中心思想,非说这个少女代表的是作者对祖国边疆美好河山和淳朴人民的一种寄托,那种爱慕其实并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一种比喻,代表了作者对边疆各族人民的热爱,巴拉巴拉什么的假大空一大堆……”
“然后呢?”
“然后我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就跟我们老师说不是的,其实这个作者就是想泡妹子而已……”
卢振宇一口啤酒差点没喷出来,忍着笑:“然后呢?”
文讷哼道:“还能有什么然后?然后老师就把我训一顿,说我捣乱,思想不健康,让我请家长什么的,正好当时我爸来近江看我了,就去学校了,你也知道我爸那个脾气,几句话就跟人家老师顶起来了,我考的是江东音乐学院附中高中部,那儿的老师平时都牛到天上去的,那些家长巴结他们都还来不及,第一次见敢当面顶撞的,说着说着就动手了,然后嘛,我就回家跟我爸爸混了。”
卢振宇笑得都不行了,好半天才问道:“跟他混?怎么混?”
文讷笑嘻嘻地:“不当音乐家了,当作家!老爸倾囊相授,主都看,他出去采访的时候也尽量带我出去,走南闯北的,回来就让我给他打下手写稿子,他要么出去玩,要么出去干私活,你知道吧,这几年北泰晚报上署名‘张洪祥’的大作,起码三分之二都是我写的。”
“靠!”
卢振宇震惊之余,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对了,上次在你妈店里,我好像听你爸跟你妈说,你一篇稿费顶他半个月工资,真的假的啊?”
文讷点点头:“真的,不过不是北泰晚报,现在纸媒不行了,我的主要阵地在门户网站上,我有专栏,还有公众号,当然,帮我爸当枪手,他也会给我几个钱,不过那都是小钱了。”
“那……你现在靠写字能挣多少钱?”
文讷笑道:“反正够自己花的。”
卢振宇明白了,原来自己以为小文就是个富二代,只会啃老呢,没想到这还是个自食其力的妹子。
不过想想看,小文貌似也没什么太奢侈的消费,那辆车肯定是她妈妈给买的,她无非就是养个车,然后平时吃吃玩玩,也确实花不了多少钱,她一个富二代,又是女孩,不需要操心将来,挣几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