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上下逡巡了我一眼,偏头笑着,“先生,到茶楼了”,伸手指了指我的衣衫,“先生,衣裳”。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装扮,是昨夜系上的袍子,还未换上正经衣裳,只着了几件单衣。
我有种像被看光的感觉,伸手打发贵人出去,“淳公子,容我换身衣裳”。
贵人闻言未动,有些好笑的看着我。
“淳公子”,我做了请的手势。
“先生快些,过了茶楼还有路要赶”。
贵人将车帘放下,慢悠悠的晃到了窗户旁边。
车窗的空隙处还能见着贵人的笑脸。
就不知道避嫌么。
我要换衣裳还巴巴的跑到窗前候着。
我把窗上的帘子捂了个严实。
拆开小姑娘收拾的包裹,翻看了一下,的确是我自带的衣物。
还有贵人送我的衣裳。
“姐姐,穿我的吧”,小姑娘递过来一件蓝白间裙。
是我第一次见她时,小姑娘身上穿着的衣裳,还有一件嫩黄的外衫。
这样的衣服未免太鲜亮了些。
我冲她摆摆手,“玉栀姑娘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用”。
“姐姐,今早收拾着我便瞧见了”,姑娘将间裙放在我手里,“姐姐的衣裳太淡了些,姐姐生的这样好看,做什么不穿些好看的”,一脸暴殄天物的表情。
我翻翻包裹里的衣裳,除了贵人送的莲纹裙,其余的都是暗色,还是路上托着小少年去买回来的。
一路车马奔波,还是不要穿的太招摇的好。
“玉栀姑娘,我还是穿着黑衣裳舒坦”,我把间裙返送回去。
小姑娘一副欲泣的表情,“淳哥哥不要我,就连姐姐也不要我”。
我真是怕了。
“玉栀姑娘,我穿的我穿的,只要你不嫌弃”,我干笑一声。
无形压迫最要人命,我还是挡不住这些柔情攻势啊。
小姑娘高兴地过来给我挽头发,“姐姐我给你梳个髻子吧”。
莫非姑娘的发髻都是自己梳的么。
“玉栀姑娘,你还学着自己梳髻么”,我坐直了身子。
小姑娘扒拉着我的乱发,从醒来到现在也没梳过头。
“嗯,会的,平日里自己学一些简单的式样也方便些”
方便些?难道经常一个人离家在外吗。
我斜着眼睛看到帘外透出的人影,贵人还倚在窗前一动不动。
小公子这样喜欢等一个人么。
昨夜也在我窗前等了这样久。
我心生罪恶,伸手扣了扣窗檐,“小公子,先进茶楼歇着吧”。
贵人微微转了头,一本正经的冲我说
“先生,我等你”
这个人,真是无时不刻都在发酸。
自从小姑娘来了也愈发的明目张胆。
什么时候都不忘拉我入水。
小姑娘侧身坐在我旁边,神情有些凄苦。
不论如何,看着心上的人和别的姑娘一起,总会心里难受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贵人要拉我来作斩情剑。
我的处境尴尬得很。
虽然听了莫名安心。
从前都是我在等别人,也未见过谁来等我。
那时候那个人问我,“三娘,若是我走了,你会等我么”。
他是从那个时候就决定要走了吧。
我没明白这样的心意,赌气噎他,“你若是走了,我做什么要等你”,我连你的名姓都不清楚。
他听了却难见的正经,“这样啊”,暗自嘟囔着。
往后的日子也再没问我。
其实我是等着的,一等就等了好些年。
他是信了我的话吗,我说不会,他便真的信了,也不回来找我。
这个大傻瓜。
我瞥着窗外的人形,想要给他一个交代。
我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背,“淳公子,我在挽髻子”。
贵人闻言轻笑了一声,“先生,你哪里会挽髻子”,从来都只是束发而已。
“自然,不会了”,我嘿嘿的笑着,小姑娘在我头上摆弄着。
“淳哥哥,安心吧,玉栀会替姐姐梳好头发”
贵人淡淡嗯了一声。
小姑娘神情更暗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姐姐,你看这样行吗”。
递给我一面铜镜。
髻子整齐规整,真不像个富家小姐绾的。
“玉栀姑娘当真心灵手巧”,我左右看着这样的髻子,总觉得眼熟的很。
小姑娘将蓝白间裙抖落开来,伸手就要为我穿衣裳。
我都不知道到底谁是富家小姐了。
“玉栀,我自己来,自己来”
“姐姐,这衣裳繁琐的很,我穿着快些”,小姑娘一句便利落的否决了我的请求。
无奈,也许衣制不同吧,我可不要再胡乱的系衣结了。
小姑娘为我搭上最后一件黄色外衫,“姐姐,你真好看”,她这样夸赞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怪怪的,拿着铜镜上下照看了一下。
蓝白间色的裙子,近看还泛着兰花样的暗纹,头上挽着小姐模样的发髻,披了一件嫩黄外衫。
这不就是小姑娘那天做的打扮吗。
那时小姑娘还戴着彩青色的蝴蝶步摇,从前头小步莲花的走过来。
“淳哥哥,怎的这样虚弱了”,我还记得她说的这一句话。
小姑娘现在站在我眼前,只顾为我抚着衣裳,好似在赞叹自己的杰作。
瞧见我素净的髻子又转头从包裹里翻出了那枚蝴蝶步摇。
“姐姐,这样好看些”,说着将步摇安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