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视线收回来瞧着我的脸,眼神转到我额头上方,“先生的头发要散了”,他好心的提醒,脸不红气不喘。
我累得有些接不上气,没有回话。
兀自将头发解了重新束了起来。
贵人偏头看着我的髻子,看的有些专注,眼睛定定瞧着,伸手就要来摸。
白色的宽袖甩过来蒙了我一脸。
我有点怔。
只看得见眼前的白衫袖子,可能是浣洗过了,有点太阳的味道。
遮着我的脸有点呼吸不畅,我将贵人的袖子掀开,“我系的如何”,我这样问他。
贵人看着我将衣袖掀开露了半脸,有些怔忪。
定定瞧着我。
像画册里的新郎官。
第一回瞧见掀开盖头的女人。
我有些尴尬,默默将手缩了回去,衣袖将脸挡的完全。
“差了一点”,贵人淡淡的说,手上窸窸窣窣的将我头上的系带解开。
“这样好多了”,声音听起来像个孩子,带些笑意。
贵人将手收回。
黄昏斜阳,白衣裳的小公子映着朦胧的天色,晚风徐徐。
被捉弄的我眼前却是一幅画。
怨不得小姑娘死活要追上来。
这样的景色日日见着,摆成画,或者让师傅描个春宫。
一定能大卖吧。
待我回了洛水描一副送给师傅作春宫版子。
作了这样的想法,我细细看了贵人的样貌神形。
好画的很,毕竟美美与共,长得好的人儿大概都这样。
我想着有些开心,贵人见着我的模样止了笑,有些无奈的同我说,“先生,带你去个地方”,伸手过来要拉我的手腕。
又要走么。
只是我穿着男先生的衣服,披散着头发只能说很奇怪。
我站着不动,贵人拉着我就要走。
好似并未发觉我的处境,大约是觉着好玩,只顾着戏弄我。
向来都是想做就做,既不问我,也不同我解释。
有一出是一出,总也琢磨不到。
我是不是太任着他了,想着没有大碍便任他随意,小公子如今也是愈发的胆大。
我也是闲的久了,同贵人待在一起还能有些新奇。
罢了,贵人自小在富宅院子里大约也没什么趣事耍弄。
玩心重了些,他取玩我也取玩,自在潇洒些就好。
我任着贵人拉着我,在码头上招了一座花船。
我在师傅的春宫画里头见过。
虽然小船靓丽,满挂着五彩彩灯。
我脑中却只浮现画册里那才子如何拐骗了佳人,一水的甜话巧话,在这花船上如何眉来眼去。
如何翻云弄雨。
我看着从江面驶过来的花船,有些心慌。
贵人瞧着我面色有异,半作宽慰的抚着我肩膀。
小公子真的忘了我是个女先生。
天色还未暗的完全,船檐上的灯笼泛着诡异的光。
就像阎罗小鬼索命的灯笼。
我想跑。
贵人在我耳边轻声道,“莫慌,普通的花船罢了”。
耳朵有些痒,我将肩膀上的手拍下。
“我有什么可慌的,我只是怕水而已”,我扯谎也已经面不改色了。
小公子笑了笑,将手拢在身后,风从江面吹过来,看着有些意气风发。
似乎一切情缘都是从此刻开始。
面前的这人同我,怕是再也斩不断了。
我懵懂未知,只觉得心慌不安。
我看见贵人为我指着前头的花船,他说,“先生,一起逛花船吧”。
隔着衣衫拉住我的手腕,我跟在他身后,掀开一道又一道的门帘。
彩灯透出光来映着他的脸和衣裳。
有些虚幻,不真实。
就像我在洛水的日子。
他拉着我走进一个隔间,我坐在位子上看着眼前的这些。
跟画册里的,一样,又不一样。
林林总总千奇百怪。
贵人是唯一安心的所在。
就坐在我对面。
我拿着垫子蹭到贵人身边,“小公子”。
话一出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想唤一声公子。
贵人轻轻笑了,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顶。
“竟这样怕水么”
我不知道说什么,没心思再扯谎,我暗自低头嗯了一声。
“喝点水吧”,贵人将茶盏推到我面前。
伸手招了位小厮,同他低语着。
我在旁边倒了一杯茶,端到嘴边却发觉是酒。
也是,怕也不会有人专上花船来喝茶。
小厮领了吩咐正要走,我叮嘱他换盏茶来。
贵人同他眉来眼去。
小厮神色诡异,还是领了命下去了。
我将杯子放下,饮酒误事,我是一点不想沾。
贵人倒是给自己斟了一杯,走到窗口上吹着风。
不知道在瞧什么。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我往窗边瞧什么也看不到。
可能在窗边还能看点月色。
我起身走到贵人身边。
江面上映着一轮明月,波光粼粼,泛着一圈一圈的波纹。
我同贵人站在窗边看这月明夜色。
从江上吹来的风莫名有些惬意。
若是那个人在就好了。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景色。
真想同他一起。
我想抱抱他。
从来都是他将我揽进怀里,我竟也没主动抱他一次。
这样的好景色,想起来真是亏欠他许多。
我侧眼瞧着身旁这个人,手里端着的已经喝完了半杯。
“小公子小心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