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太可笑了,张睿明越说越大声,他无处发泄,脚下重重油门踩下,“啾”刺耳的轮胎声伴随着轮胎与沥青马路摩擦所产生焦黑的恶臭味,这俩银灰色的奥迪猛的一下加速,车子在无人的滨海大道上飞驰起来,瞬间飙过了一百码。
越是平时恪守自我,情绪温和的人,在愤怒的时候越是显得恐怖反常,平时温善的外表压抑住大部分的心性,在此刻的爆发时,所有平时心灵受过的伤痕和压力都在此刻爆发出来。张睿明脸色阴沉,狠狠的把油门一脚踩到底,神情看起来狰狞无比。
“你干什么!要死一起死好了!”妻子唐诗已经竭斯底里了。
张睿明却不答话,他眼睛通红,恶狠狠的盯着前方,他情绪已经接近失控,车外的景色飞驰而过,唐诗此刻抓紧右上角的扶手,气势汹汹的盯着张睿明,丝毫不认输。
在车辆飙过极限后,张睿明突然想起女儿的身影,他情绪顿时松懈下来,车子速度终于锐减下来,他大口喘着气,舒缓着刚刚绷紧的情绪。
张睿明把车停到路边一颗棕榈树下面,此时路灯映着他一半的脸,双眼藏在阴影中。
“好了,我相信你,不去怀疑今天的事了,我就想问你一点。”
“你能不能不要用你平时审犯人的语气和我说话……”唐诗对他终于停下车子的举措,才刚放下心,面前这个男人神情又变得严肃可怖起来。
“我说了,老婆,就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张睿明声音里竟然有丝丝无奈,唐诗听到他终于叫了一声老婆,心里略微放宽了一些。
“有什么事,你说就是了啊……”
“你能不能辞职……最起码,不要再在这个会计事务所了。”
“为什么?你还是怀疑我和罗斋吗?我们两可是清清白白的,你尽可以去查,要不要我现在就把罗斋叫过来,当面讲清楚。”唐诗眼神直直的望着张睿明,她语气变得急促,似乎是被怀疑的委屈和愤怒交织混合的一种情绪,她不想夫妻间把这种不信任带回家,有什么就在这里讲清楚。
没想到张睿明在意的却不是这一件事,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因为我怀疑你和罗斋有什么……我问你,你们所最近是不是接了津药化工ipo的单子?”
唐诗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丈夫居然问到她工作上面来了,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张睿明一直以来对她的工作都是不管不问的,怎么今天如此反常。
“我的工作你从来没问过啊,再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哦,我知道了,津药化工不是你王叔的公司吗?你如果是想帮王叔打招呼,要我们减点费用什么的,那我明天可以去向罗斋问下。”
面对妻子询问的眼神,张睿明却无动于衷,他低声道:“这个事与我有关系,很大的关系,但不是什么要你们去减费用什么的,我可能……要对王英雄提起公益诉讼了。”
“什么?!王英雄不是你爸爸的老朋友吗,和你关系也很好啊!我记得我们每年还去他家里拜访的,怎么会要起诉他?他犯了什么大罪吗?”
张睿明苦笑一下,他把荆沙河污染案的始末尽量简要的和妻子讲了一下,从最开始突然出现大面积的鱼类死亡开始,到金田村发现那个隐匿在柑桔林中用来泄污的小屋,到后面陈安和被抓,津药化工浮出水面。他虽然想简短,却还是讲了有十多分钟,在听完最后搜查失败后。
唐诗已经猜到丈夫的意图了,“所以,在现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想以我们公司的这次审计为突破口,想从我们这里挖出相关的材料来?”
“是的,特别是查清他们津药化工在排污费用上面做手脚没有?有没有一些不正常的支出?按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情报,他每排一吨就要给几百块,一年下来,这个金额起码是几百万上千万,而他们因此节省下几千万的循环费用,这样一个大额的账目,涉及到黑钱支出,应该是很容易查到的,所以我怕查到后,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张睿明此时语气已经变得
温柔,言语中也透露出对妻子的关心。他本就是投鼠忌器,担心这次对津药化工审计账目的过程中,找到唐诗她们会计事务所的违法证据,担心会把自己妻子牵扯进来,所以才希望自己妻子能退出安永瑞华会计事务所,当然,不让妻子和罗斋见面也是张睿明心里一个没有说出口的考量因素。
但是没想到,让他今天辗转反侧,纠结了许久的难题,在妻子面前却幼稚的可笑。
唐诗嘴角一撇,摇头轻笑道:“嗤,你这是杞人忧天了,一看你就不懂,会计账目这一行远比你想的复杂的多,别说几百万,就是几千万的黑钱和资产出入,高手做过手脚后,就是摆在你面前,你都完全看不懂。”
当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后,唐诗神采焕发,她轻笑着丈夫完全是个门外汉,却还硬要在这一领域来逞能。
“怎么会呢……?那么大一笔钱的出入,这个很难查吗?”张睿明不解道。
“呵呵,做假账的套路深不见底,跟你这种门外汉那一下子讲不清,我就简单说几个办法:首先,是评价价值变动非常大的资产,像土地和房子,假如我造一栋房子,我说了这房子花了3000万,房子你也看到了,监理报告、竣工验收报告都有,数字也都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