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雅儒依旧很警惕,他甚至摘掉了目缚的黑布,一双清澈的眼看着周围,他在塔里也待了一些日子了,根本不知道这塔里还有别人。
进来的时候,也没人跟他说过塔里还有别人。
塔里空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得个清楚,并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如果真要说有可能的,那就是塔里地上那一座大金钟了,金钟约莫有三米高,挺大的。
四周都没个能遮蔽的地方,难不成……人是藏在钟里么?
江雅儒紧盯着大金钟。
之前两次金钟闪光,他都没看见,但这一次,金钟上有光芒一闪,他总算看了个清楚。
那是一种金铁之光,却并不像普通武器刃芒那样让人觉得寒凉,更像是阳光照射在金属上反射的光,不仅不寒凉,甚至还有些暖意。
并且,虽然是从金钟上闪出来的,但视觉上会让人有种奇异的感觉,并不是金钟表面的光,反倒像是……从这厚实笨重的金钟里面穿透散发出来的。
那束光柔和的聚集在了一起,投射在金钟前的地面上,然后缓缓凝聚,缓缓凝聚……
凝聚出一个人形的样子,从一团模糊的人形气焰,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个一袭青衣的女子,衣袂曳地,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身后,垂及腰际。
肤如凝脂,小脸上五官精致,柳眉杏目,容颜很温润,唇角含笑。
那一双眼里目光很是灵动。看上去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
只不过随着她迈步的动作,衣袂摆动间,不难看到,她的双脚脚腕,双手手腕,以及脖颈上,都有着一个金属的镣环,闪着寒光,沉重又冰冷。
有无形的锁链束缚拉扯着她,但她面容不见痛苦之色,不知是已经习惯了,还是天性乐观至此。
“灵体?”江雅儒问道。
眼下这一团虚幻气焰凝聚成的人形,很显然是灵体。
“对呀!”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回眸抬腕指了指身后那座大金钟,“我的本体被困在这里头,你让我现身说话,便只能用这个办法了。好久没聚灵了,有点手生……”
说着,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捏了捏拳头。
“你是何人?”江雅儒见她并无敌意,警惕放松了些许,声音虽算不上柔和,但淡然的语气里恢复了一板一眼的寻常,也没了先前警惕戒备的凛冽。
“我么?”她笑了笑,“我的名字,叫阿九。”
她思索了片刻,“我困在这塔里已经二十多年了。”
“困?”江雅儒目光中有着疑惑。
女子伸手指了指后头的金钟,“困在这里头,事实上,这座塔就是为了困住我而存在的。”
这是元老会的禁地,通灵塔。
江雅儒还是第一次知道,通灵塔存在的理由竟是这个?
“嗯。”阿九晃了晃手脚,虽说她只是灵体,身上那些镣环牵拖的锁链发出碰撞的声响,仿若清晰可闻。
“为何?”江雅儒看着她。
“当然是为了要我的力量。”阿九撇了撇唇,目光里透露出几分鄙夷。
江雅儒:“你看上去很年轻,不像是被困了那么久的样子。”
阿九目光里的鄙夷褪去,笑了起来,非常愉悦的样子,眼睛里闪着光,看来对江雅儒称赞她年轻的话语很是满意。
“算算日子的话,我的孩子应该都和你差不多大了……”阿九凝眸看着江雅儒,“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想要我的力量,试图借助我力量的加持,让修炼事半功倍。”
说着她抿着唇,细细打量着江雅儒,“但你好像不太一样,我从没见过进塔之后会像你这样难过的人。以前其他进塔的人,就算因为塔中枯燥寂寥而备受煎熬,却也因为在塔中修炼事半功倍而高兴。你没有……”
阿九显然已经观察他有些日子了,“你连一丝一毫的高兴都没有。你甚至还迫不及待想出去,为什么呢?你不想变强吗?”
她看了一眼江雅儒血肉模糊的十根手指,招了招手,“你站过来一点。”
江雅儒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生不出什么戒备之心来,大概是因为,她看起来眉目温润,实在让人难生戒心。
江雅儒强撑着虚浮的身子,朝她靠近了些。
就见她手中青光一闪,他十个血肉模糊的手指,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并且不再疼痛了。
手不疼了,心里的疼痛倒是愈发突兀。
阿九似是对此疗效并不满意,皱着眉头,“啧!不比当年啊,愈合得这么慢……”
“多谢。”江雅儒道谢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阿九认真看着他,“你是青霜殿的门徒?”
听到青霜殿三个字,这原本是他能甘心效死的师门,而眼下听起来,却只能让他心头一寒。
江雅儒的眉眼里有了霜寒之色,“表面上,是。”
阿九一愣,“实际呢?”
江雅儒沉默了几秒,“实际不共戴天,我是邪医叶……”江雅儒陡然想到易水寒和平博聪说过的邪医真名,他停顿一下,说道,“君卿若的徒弟。”
锁链碰撞的声音猛烈地响了一下!
江雅儒倏然抬眸,就看到眼前的女子,那一双温润的眼眸里,闪出了亮得惊人的目光。
“你刚刚说……谁?”她问得急切又认真,但是听起来那么小心翼翼,就像是那是个不可触碰的名字似的。
江雅儒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犹犹豫豫地复述道,“邪医,君卿若……”
江雅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