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南敲开爱斯卡房门之时,对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她躲闪着南的目光,将南迎进来后便坐回床上捏着衣角不说话了。
爱斯卡很羞涩,等待南主动开口,然而南同样尴尬。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弄清楚问题的结论,南并不情愿掺和到别人的私事里去,尤其是这种令她感到陌生、手足无措的事情。
从前在克洛朋安圣堂时为民众服务也就罢了,到了异端仲裁所后依旧如此。为什么她老是得充当别人感情关系的见证者与调停者呢?明明她一点也不擅长、一点也不关心。
一个低头玩手,一个瞪眼喝水。直到桌上茶壶空空,再也倒不出一滴水后,南终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那个,你们聊得如何?”
“嗯,就那样吧……”爱斯卡还是低着头,扭扭捏捏地回答,“他非要去,我能有什么办法?”
如果支持,他们还能殊途而同归。如果反对,那么只能就此分道扬镳。以爱斯卡、罗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以南对这两人的了解来看,他们会达成怎样的一致结论,其实她心中早有预估。
“看来,你是做出让步了?”
“嘛,也说不上是让步吧。”爱斯卡嘟囔着,“毕竟,如果反过来让我为罗吉放弃前往神庙修行的愿望,这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就设身处地、换位思考,勉强理解一下他咯。”
见南沉吟,爱斯卡又继续解释道:“我生气的一直都只是他心里早有想法却不告诉我,好吧?何况拓荒者部队是个比神庙危险多了的地方,服役者往往九死一生,他竟然还瞒我,哼,这个大骗子!”
“可是,薇塔小姐同样是突然告知自己将前往拓荒者部队的计划的,我看你当时并没有那么生气欸?”南问道。
“这根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南锲而不舍追问。
爱斯卡憋得满脸通红:“薇塔小姐是我的偶像,而罗吉——”她侧过身去避开南的视线,含糊不清地念出那个词,“是、是我喜欢的人嘛。”说着,她轻轻捶了下南的肩膀,拼命摇头,“啊啊啊啊讨厌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说出来!”
或许不止如此。他还是了解她的朋友,是与她并肩作战的伙伴,是长久陪伴她的亲人。比起虚无缥缈、永远不会属于她的偶像,他才是她有可能真切得到并占有的人。
从一开始,对于薇塔·索菲亚与罗吉,她心里预设的底线就不一样。
“你决定支持他,因为你想和他在一起。”
“嗯,要这么讲也没错。”
“那么,如果你已经有‘以后不必非要和他一起’的心理预期了,还会支持他吗?”
“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再讨论支不支持他,也没必要了吧?”爱斯卡左思右想——事实上,是因为她喜欢他,所以才希望他开心,所以希望他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即使她不那么情愿,也还是在话都讲开以后表达了支持;如果她都决定不要再继续喜欢他了,那她哪里还需要支持他呢?
“也就是说,从自己的想法出发,其实你并不真正认同对方。”南挑了挑眉,总结道。
她本想反驳,然而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前往拓荒者基地服役,在她看来确实既危险又无聊。最后,爱斯卡十分勉强地说道:“呃,是吧。”
“那这不就是妥协吗?”南直白地说,“你们谁都不能说服彼此,是‘想要在一起’的结果,方才令你们终于达成了一致。”
“我说,南,”爱斯卡抗议了,“虽然我必须承认你说得很有道理,但话一定要讲得这么刺耳吗……”
“啊,抱歉,”意识到自己总是在追根究底时表现得太过咄咄逼人,南作了退让,“那,你和我讲讲昨天晚上的细节吧?”
爱斯卡就等南这句话。她有好多好多东西要和南分享,只不过南没提,她不好意思主动开口。
她的脸又红透了,翻来覆去地捏着自己的手,声如蚊吟,讲起了罗吉和她坦白心意的全过程。
说实话南有点后悔,因为她真的不想知道这么多隐私……等会儿去见罗吉的时候,她该怎么保持表情正常呢?
不过爱斯卡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滔滔不绝,倒没注意到南的不自然。
“罗吉和我说,他从小就喜欢我,”爱斯卡捧着脸,嘿嘿傻笑,“哼,我才不信,他一定是为了哄我开心才这么说的~”
“……”
算了,不管爱斯卡说什么,她都当耳旁风就好了。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翻脸如同翻书,南认为这句话很写实——爱斯卡上一秒还满脸喜悦,下一秒又收了笑容,略有犹疑地问她:“但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很害怕明天醒来就发现这只是一场梦……南,你觉得,它是真实的吗?我应该去相信吗?”
潜能种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是尽量割断与他人的感情联系,是爱欲虚伪,不可相信。因此南十分理解爱斯卡为何有此一问。
“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啊。有些时候,也不能太相信我们所接受的教育,太相信书本。”南说道,“既然你此时此刻认定它是真实,那就伸出手去抓住它吧。”
无论如何,“你……”爱斯卡此时正靠在南肩上,于是她便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很幸运。”
见对方懵懵懂懂地点头,南不由笑了笑。
“假如,我是说假如——昨夜是我坚持要前往拓荒者基地,而罗吉则态度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