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了解她的一切,而反过来,她甚至连她的运行原理,连她的情绪究竟是拟态还是真实都不清楚。
寻求叩问答案的人,会乐意让己身成为被他人洞悉的谜底吗?
……
已有太多先辈告诫过她,她应该向前看,而不必眷恋往昔。有些人,有些事,如果成为了牵绊她的障碍,她又是否理应居于其上呢?
也许一直以来,她在做的都是一件……可称错误的事。
而解决这件事最合适的方式,是沉默,是回避。
南将书本都整齐地码在箱子里,旁边放好明天穿的衣服,与做早课需要的圣桩。她吹熄烛火,沉入半醒半寐的冥想之中。
第二天一早打开门,便见塞西尔已精神奕奕地站在走廊里等她了。来到神庙,他也遵从了此地的习俗,不再凡事使用cipi而是从怀里摸出一张地图,告诉南怎么从蛛网般彼此缠绕的回廊中快速找出最近的通路来。
南还是有点迷糊。她倒也非天生不识路,只是比起那些相似的东西,她更擅长记住的是不同。而神庙禁庭的建筑结构,又恰恰以规制统一著称。
见此,塞西尔将地图放回怀中,信心满满地说道:“没关系,跟我来吧,南小姐。”
跟在塞西尔身后,注视他的背影,南默默想:爱因塞尔特殿下身边的人,果然都是这么可靠呢。
他们抵达奎因居所外的神殿时,云图并不在。“不用等他,那家伙喜欢熬夜,可以连续五六个月不休息再一口气睡上好几天。想来的时候,他会来的。”奎因说道。
南也明白,云图愿意教导她,恐怕只是因为刚好碰见自己拜入他旧友门下而一时兴起。趁兴即来,尽兴则去。
她其实很羡慕云图老师的洒脱,尤其是在昨夜的谈话之后。什么时候她才能成为老师一样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呢?
当然,她更愿意做一个寻求答案而永远不为其所困的人——这愿望听起来十分狂妄,但南却认为,如果弟子不能超过老师,后继者不能跨越先辈,那么,人类文明的延续除了取得一点时间上的拖延以外,没有任何实际价值可言。
和奎因一起做完神职人员例行的早课,南便正式开始禁用语制的学习了。在神庙,知识的传授大多时候还是以最古老的形式进行的:手握书卷,师徒对谈。不是高效的学习方式,但很有她喜欢的那种氛围。南抚摸着课本上文字凹凸不平的印痕,听着老师沉静如水的话音,被另一个余韵悠长的世界吸引,渐渐忘怀了令她感到烦忧的一切。
奎因是个负责的好老师。面对南时不时放下课本,从自己的书箱里掏出一卷指着上面某处提和当下无关的问题,也依然耐心解释,有问必答。得到她的解答后,南就在书页空白处以极细密的字迹将之记下,眼看列隙行间都被逐渐填满,觉得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时光仿佛回溯至了她尚身在白圣堂的那段平静岁月。然而南明白,这不过是偶尔的缅怀与自省罢了,就像超凡者避走世外却仍俯瞰凡尘,她既已入世,便不可再轻易出世。
结束整个上午加下午的学习后,奎因放南回去吃晚饭顺便休息。这里的圣餐花样没有白圣堂的那么无聊,甚至还可以喝酒——南不过分放纵地每样都尝试了一下,又在禁庭内迎着夕阳逛了逛,准时回到殿中。
塞西尔本守在殿外,不过南进去了一趟后又出来,朝他招手。“塞西尔先生,我带了些娜塔莎嬷嬷亲手做的小点心,你也来尝尝吧。”
来深雪之巅的途中,他便分享过这异常美味而又饱含制作者爱意的食物了,回忆起滋味,“是塞西尔。”他固执地再度纠正了一遍南对他的称谓,还是迈腿进去了。
大部分灵能者对神庙、学会所属超感者都抱有景仰之情,塞西尔也不例外。他先朝奎因行了全套教礼,方才拘谨地坐于下首,尽此生最大可能、尽量斯文地品尝盘中糕点。
不需要刻意,奎因做任何动作都如行云流水般看来赏心悦目,她保持速度而不失优雅地连续吃了好几块,方才停手。“不错。”她端起茶杯,“素闻教会圣修流派善做点心,诚不欺我。”
剩下的半句则是“神庙长于酿酒”。想起晚餐时喝过的小酒,南不禁心摇神荡。
“好香,”说着,云图一脚踏进殿中,他鼻子动了动,“你们背着我在偷吃什么好东西啊?”
塞西尔赶紧起身行礼,云图连连摆手,过来坐下也不多言,直接开动。奎因不管他,对南说道:“此等好物不可辜负,我就取一坛百年前酿的酒作为回礼吧。”
“不用不用,老师讲了一天的课辛苦了,这是学生应该做的。”南没说的是,临走前娜塔莎嬷嬷做了好多点心让她带着,都放在空间枢纽里密封起来不担心会变质,其实她也舍不得和别人分享太多,拿出来的只是很少一点点啦……
“就这么办。”奎因又转过去问云图,“你呢,难道打算光吃东西不干事?”
云图打了个嗝,忽视一旁年轻人目瞪口呆的神情,朝南扬声说道:“唉,本打算出来逛逛就回去歇着的……那我就勉为其难留下来,指点指点你吧。”
“这还差不多。”奎因慢条斯理地收尾,“既然挂着半个老师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