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飞玲看着掌中的录音笔,这女人果然计划周全,派了小刘来请她,生怕她不愿意帮忙,就连后路都自动自觉帮自己断了。
既然如此,帮一下她又有何妨?毕竟如果这世界是有一个男人,能让林微离开聂皓天,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林微看着项飞玲离开,门外似乎一直留着项飞玲离开时那幸灾乐祸的背影。项飞玲,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迎接,聂皓天把她扫地出门的时刻了。
女人总比较理解女人,她明白项飞玲的心中所求,因此引为己用,她比4年前更聪明了。
聂皓天提着保温盅走进来,他把粥放到桌面,拿一个小碗装出来,才坐到她的面前。粥在碗里飘着热气,他单手以指背抚她的额角、眼睑和腮边,细细的抚,含着如此复杂的情绪:“饿了吗?”
“嗯,好饿。”她娇俏的笑,嘟着嘴儿撒娇:“买一碗粥还能这么久?是不是做坏事去了?”
她天真的样儿,恍似还是4年前的那一个她。善良单纯而又俏皮活泼,他突然以手按住她甜笑的嘴角,声音哽着:“我很乖,你有没有做坏事?”
“没有啊。”她的眼睛随便的看向别处,以手指了指他手里的粥:“喂我?”
“嗯,喂你。”他勺起粥,放到自己的嘴边轻轻的吹了几吹,送到她的嘴边,看她笑着吃下。他眼神里的温柔:“微微……”
“嗯?”
“你刚回来时,你说你叫郝清沐时,我和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么?”
“哪一句?太多了,我怎么会记得?”
“我说:今天开始你要记住,不管你要的是什么,我聂皓天都能给你。”
“嗯,是说过这么一句话。”她笑得就连眉心都是暖的:“首长说甜言蜜语的本领,一向都很强。”
他拉她的手到唇边,闭着眼睛问她:“那么,你相信吗?相信我能给你一切。”
“一切是什么?”
“如果是天下呢?这个天下。”
微微,我能给你这个天下,你要不要?
她愣神片刻,凝视着他的眼睛,那黑到幽蓝的眸子里,影着她自己的脸,她在笑,但却很哀伤。
她垂下眼帘:“刚才项飞玲来过。”
他握得她的手很紧:“你和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那她为什么来见你?”
“我病了嘛?她当然是来看我死了没有?对她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比林微活得不好,更让她开心的了。她得来看看的吧!”
他凝视着她,她眼睛一眨都不眨。
他很想知道,发疯一般的想知道:4年,这4年里,让她变成一个这样的人,狂讯,你是如何做到的?
让她,对我说谎的表情比说真话时还要真诚直白?
一句成功的谎言,必得有7分的真实。她明知项飞玲来过这事瞒不了他,便把这事坦白向他招了,只不过隐藏了最终目的。
为了找到狂讯,你竟不惜离开我?也是,如果狂讯还活着,你就不再需要我。或许,你早就已经不需要我。
“微微。”他亲她的脸,一口一口的喂她吃粥,她抿嘴吃下,脸上洋溢的是真实的幸福,幸福得脸蛋儿都像绽开的花蕾一样,吃得鼓鼓的腮帮子上甜美的笑容。
他没想过,她的演技已熟练到这个程度。竟然能让幸福也成为一种完美的伪装。
夜深人静,病房外的隔间小刘睡得很沉。聂皓天站在窗边,室内没开灯,失去光明的室内似乎连气温都会降低。
林微睡在最里侧,把大片的空床留出来给他,她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已有半小时,他却还是停在窗前。
她害怕这种黑暗和孤寂,像人濒死前体验的无边苍凉。她看着自己的嘴边呼出的气体凝成水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今晚没暖气,你没发现吗?”
“啊?”他在长久的失神中回转身来,才发觉室内的气温正在急剧下降,她躺在床上,牙关咬得嘴唇已苍白,她牙齿在打架:“你在想什么?”
“对不起。”他走近前,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帮她再捂着,捂了几重,还是不放心,又把她拖到怀里搂得紧紧:“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嗯。”
他抚她的脸,极温柔极不舍的抚,像马上就要失去她似的:“要乖,等我回来。”
“嗯,我会,等你。”她向他离开的背影挥手:“我会一直等你的,皓天。”
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她的泪儿落了下来。
她在等项飞玲的人来接她走。和她一起找寻狂讯的下落,这是项飞玲与她的约定。狡猾如项飞玲,并不会心甘情愿的为她找狂讯,而是要林微先兑现诺言。
她离开聂皓天,项飞玲为她找狂讯,交易公平公正,童叟无欺。
因为自己亲自守护在侧,聂皓天今天下午便撤了所有的守卫。病房暖气无端端的出现故障,他自然便去了查问原因,顺便帮她要多一床棉被。
她蹑手蹑脚走出病房,平日空空的走廊,今晚病人格外的多。一些可行动但又被冷醒的病友都聚到了走廊里,平时昏暗的走道现在光明大片。
后楼梯的走火通道处,一双大手把她拉了过去。扶着楼梯扶栏往下走,她的心既悲凉又迫切。
聂皓天隐在黑暗里,香烟燃尽一根又一根。依稀还能听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