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圣书城城主重金悬赏捉拿叛国将军伊宋,扬言要对他处以极刑。
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是祁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想容住的园子里捉雀儿。瞧见他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一不留神脚下一滑,整个身子便直直朝他栽过去。他一把抓住我的腕,眉眼间全都是笑意:“神女殿下何必如此投怀送抱的?”
这个人!我忙把手挣开,警惕地盯着他:“何事?”
“在下偶然听的一个消息,想着神女殿下兴许会感兴趣,便顺道过来知会神女一声。”他靠在一株垂柳边上,抱臂微笑。
若此时是春日,这样一个生得比女子还要俊秀三分的美男子靠着垂柳飘飘,也许会引得我几分遐思。只是此时是冬日,却又另当别论了。长身玉立,青丝如瀑,眉目如画的男子同一颗形销骨立,枯叶都剩不下几片的残败柳树,大概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无比诡异的搭配。
我转念又想,若是将站在树下之人换做何苏叶,便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在我眼里,何苏叶其人,就算身边是一棵丑不拉几的歪脖子树,照样能美得令人惊为天人。
呃……不晓得为什么,本神女近几日想起何苏叶的次数倒十分频繁,大抵是前两日被他照顾得太过周到,蓦地见他不到,有些不太习惯。
“神女殿下这是在想什么?”祁渊蓦地凑近了几分,“这般入神模样,莫不是想起了心上人?”
“才、才不是!”我往后一退,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竟烫得吓人。我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方才要同我说什么?”
“并不是什么大事。祁渊只是觉得,神女殿下既是守护千城公主之人,必然知道伊宋将军。”
“伊宋将军?”一丝不详掠过心头,我慌忙问道:“他如何了?”
“没什么,不过是在下的岳父下令,要将伊宋将军捉拿归案,处以极刑。”许是察觉出我的敌意,祁渊笑着辩解道,“神女殿下可别错怪在下,此事当真不是在下的主意。不过是当初,在下为了千城公主发兵,圣书城城主派千城公主的未婚夫婿伊宋将军主战,如今圣书城败了,为了讨好在下,在下的岳父自然要再动一番心思。那伊宋将军亦是个可怜人,不过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便是这个道理。”
我的思绪再次被祁渊带来的消息给搅乱。伊宋将军有云沚同胧月夜护着,原本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胧月夜此番忙着照拂千城公主,云沚又是个小毛孩子,万一有什么不妥,必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千城公主与伊宋将军兄妹情深,若是伊宋出事,她也不会安宁。那么雪笙……雪笙已度了十六世劫难,我怎么能忍心看她再受这折磨?
看来此事,我还需从长计议。
想到此处,我抬眼,冷淡道:“多谢城主提点。城主日理万机,只怕有要事缠身,还是请回吧。”
“怎么?”他笑意更甚,“急着赶我走了?”
我又向后退了一步,脊背上冷汗涔涔,声音却依旧是镇定的:“城主大人同王后的陪嫁侍女这样亲近,让人看见终归不妥。”
“哦?”他靠过来,用手轻轻抬起我的下颌,“若是我愿意亲近,他们又能如何?再者说,古来帝王向来后宫佳丽三千,为君的与一个侍女亲近,不过是一桩无伤大雅的fēng_liú事罢了,又有什么可以理会的?”
我狠狠甩开他,咬咬下唇:“神魔殊途,城主请自重。”
“神女殿下既是如此厌烦,在下也不便相扰,只是……”祁渊微微眯起眼睛,“请神女殿下千万保重自己,本本分分地守着千城公主便罢了,不该管的,千万别管。”
说罢,他拂袖而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我一个不稳,竟扑通一声跌坐在池塘边。我瞧着自己水中的倒影。水中的女子并不是我的本像,却足以看出此刻我的惊慌和失态。我自幼甚少感到害怕:当年被沉入遗忘迟底的时候,我没有害怕;一人潜入圣书城王城的时候,我没有害怕;剪秋姨娘将银针刺入我的胸口命悬一线的时候,我没有害怕。可是,这个名唤祁渊的男子,他的笑,他低沉的声线,他眼底幽深的火光,让我很害怕。
我将指轻轻伸入池水中搅动,一圈一圈。尖锐的寒意如细针刺破肌肤,冷得透骨。
我呆呆地倚在池塘边看着一池的浮光云影,不晓得究竟看了多久,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我以为祁渊去而复返,心内暗叫不好,赶忙站起身来,惊惶地转身去看。来人没有意识到我会转身,脚步一顿,我的身子没来得及定住,意外地撞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鼻息间,仿佛又闻到淡淡的竹叶清香。
“溪竹,我回来了。”何苏叶的指腹在我的额上轻轻一点,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好听得像是幻觉。经了祁渊的那一番惊吓,这熟悉的气息太过叫人心安,我竟害怕他会忽然消失一般,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抱住他。
他由着我抱了很久,终于伸出双手轻轻地回抱住我,在我耳畔浅浅笑道:“溪竹,你是不是抱得太久了?”耳根和脖颈处轻触到他温热的吐息,我霎时反应过来我们此时的动作有多么暧昧不清引人遐思,慌不择路地推开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埋怨道:“你说过很快便回来的,如今却是怎样?”
他眼中笑意沉沉,态度却极是诚恳:“是我的错。”
我被他弄得一时间又没了脾气,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