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珠往厨房里头一看,朱碧云正在案板上切着咸肉,一旁小灶上还烧着火,一股子蛋羹香味淡淡飘着。红珠看一旁还搁着个和好的面团,便晓得朱老太太和红珠那十岁的堂妹朱紫兰,以及三岁的小堂弟朱叔治还没起来。
朱家平日里的早饭分了两趟,先起来的一众人吃的都是白粥馒头咸菜等物,而后起来的朱老太太、紫兰和叔治吃的是面条和蛋羹。
红珠看了两眼,暗道就那几样物什没什么帮的,便还是搬了小板凳往李氏身边坐,挽着衣袖帮忙洗着各样豆类。可她刚搓洗了一会儿,厨房旁那正间的南窗就有人发话了,“这是什么精贵人,还碰不得冷水?不就是洗洗豆子么,会要了她的命不成?”
李氏一听,身子便是一僵。
这会儿年关近了,杂货铺里人来人往,雇的一个半大小子伙计时而要往外送货,朱桂达和姜氏两个在前头根本不顶用,若不是红珠应了李二舅那摊子的事,每日里朱老太太就会早早喊她起来往铺子里上工的。这不费钱的劳力,还是程家的,朱老太太使得高兴!就她弟弟程文涵上学的事,朱老太太也念叨着费钱费时,恨不得拘了程文涵不让他去。
如今因着红珠程文涵两个都不称意,朱老太太只有揪着李氏一个了,在屋里便喝骂道:“日日用那昂贵的补药养着,还想要如何?就是我这个做人婆婆,也没那个命吃一口。如今就是做点活也不乐意,看来是我们这小庙住不起这大佛!好尽早搬去吧!”
“娘……”李氏红了眼,根本辩驳不得。
而红珠忍了忍,却是扬声拿话一堵,“奶奶起来了?昨儿半夜下了雪,可真是冷,奶奶睡得可好?”
一时朱老太太那儿半响没得动静,显见得力,红珠暗笑,便又说了:“奶奶,三宝也醒了?我替您端热水进去,可别冻着了三宝。”
三宝是朱桂达的小儿子朱叔治的小名儿,因着程朱两家的旧事,他们这一辈的排行都乱了。伯仲叔季,修齐治平,这是当年红珠爷爷专门请了先生起的。大伯朱桂达生了长子朱伯修,二伯桂方生了仲齐,若依着年岁排行,红珠弟弟就是第三,就该叫叔治,而朱桂达的小儿子就是四弟,该叫季平。可如今文涵是程家人,于是连个排行也漏过去,三弟也就成了别人了。
三宝夜里睡觉闹人,是跟着他爹娘一起睡的,只是朱桂达和姜氏要早起开店,生怕三宝一个人睡冻着了,所以姜氏起来了就会将他抱到朱老太太屋里去。
红珠这么一提朱叔治,朱老太太就回话了,“……提了水进来吧。”
“是,奶奶。”红珠答应一声,便进厨房提水去了。
李氏暗暗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