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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向东在审讯室里被吊了一夜。这段时间他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两只手刚开始是酸痛,到后来,就没有知觉了。
他是学而优则仕的典范,那时候的大学生还是包分配工作的,从学校出来就安排到单位上班了。工作了二十多年,也混了个副处级。虽然不高,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庞大的公务员群体中,也算是可以了。
这些年来,他过着早九晚五的办公室生活,日子过得宽裕,舒适,受人尊敬。肚子变大了,长胖了,但双手变得更加脆弱。这么一吊,怎么能受得了?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罪?
八点过钟,审讯室的门终于开了。丁志飞和那名辅警走了进来。
丁志飞坐下,问道,“关向东,昨天晚上想起来了吗?”
仅仅一个晚上,关向东已经精神涣散,听到问话后就木然地点了点头。
“把他放下来。”丁志飞命令那名辅警。
那名小辅警上前解开绳子,慢慢松开。但关向东站立不起来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是在辅警的帮助下,才走到丁志飞对面的椅子上坐好。
“既然想好了,就说吧。”丁志飞再次问道。
“账本被我们扶贫办计划处的潘处长拿走了。”关向东有气无力地说。
他浑浑沌沌地想了一个晚上,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完了,贪了那么多公款,还与人保持不正当两性关系,传出去已经身败名裂。现在要紧的是,不想再受罪了。而之所说是计划处的潘勇,是因为计划处是负责监督扶贫款的落实情况的。关向东和王曼玉联手虚报了那么多款项,少不得向计划处的潘勇进行打点。
既然好处大家拿,倒霉的时候也一起承担责任吧。再者,说是潘勇,才好向丁志飞解释。只要他相信了,自己受到的折磨才会停止。
果然,丁志飞马上问,“为什么是他?”
关向东说,“贪污扶贫款的事情他也有份,如果账本出了意外,他也逃不掉被处罚的命运。”
“那你是怎么跟他说的?”丁志飞将信将疑。
“昨天晚上去公园的时候,他就在我车上,后来他看到江超跑了,他也下车去追。至于后面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我就不清楚了。”关向东说。
“可是,晚上抢走账本的不止一个人呀。”丁志飞提出了疑问。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据我所知,潘处长也认识不少社会上的人,也许他请了帮手。”关向东猜测说。
“你没骗我?”丁志飞眯起了眼睛。
“我骗你干什么?你看我长成这样,都没什么力气,是抢账本的人么?”关向东哭丧着脸说。
丁志飞点了点头,对那名辅警说,“先把他关起来。”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来到值班室,带着几名干警,开着一辆警车,就出了派出所,向省扶贫办公室开去。
苍北省扶贫办公室没有专门的办公楼,而是设在省政府大院里。丁志飞一个小小派出所长,不敢进省委大院去抓人,而是把车停在省政府大院门外,然后打电话叫扶贫办计划处的潘勇叫出来。
潘处长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翘着腿喝茶呢,闲得无聊,接到电话以后,就走了出来。
他走出省政府大院的时候,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只看到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警车,有些狐疑,正左顾右盼,不想后背被人一拍,转过头就看到丁志飞,急忙打招呼,“你是那个丁所长是吧?”
“对,就是我,咱们上车再谈。”丁志飞笑道。
潘勇一个省扶贫办的官员,自然不会害怕上警车,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还是上了车。
丁志飞挤在他的身边,‘咔嚓’给他上了手铐!
“丁所长,你这是干什么?”潘勇怒吼了起来。
“潘处长,你被捕了。”丁志飞冷冷地说。
“笑话?逮捕令呢?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派出所长敢来抓我?”潘勇横眉立眼。
“潘处长,别装逼,我知道你是处长,但你只要犯了法,一个辅警就能抓你,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好,免得吃苦。”丁志飞说。
“我犯了什么法?”潘勇追问。
“到了派出所你就知道了。”丁志飞说完就转头对开车的干警说,“开车,去潘处长家。”
“姓丁的,你要干什么?没有逮捕令就敢抓我,没有搜捕令就敢去搜我家,我是政府官员,我是人大代表,你知不知道?我要控告你,我要告你循私枉法,公器私用……”潘勇彻底发飙了。
“给老子坐好!想要告我,等你没事的时候再说吧。”丁志飞和另一名干警一左一右把潘勇按在后排座上。
按道理来说,丁志飞这么做,确实是在滥用职权。关向东和潘勇都是政府官员,即便他们犯了法,需要抓捕,也要向上级汇报,取得同意以后才能抓人。毕竟毫无征兆地抓人,会影响到单位的日常工作的。更何况潘勇都说了,他还是人大代表呢,抓他还得经过一系列程序。
但丁志飞现在已经顾不得了,这一点滥用职权的罪名,和他丢枪的严重后果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只要把枪及时找回来,保住职位保住工作为当务之急。到时大不了背一个处分,也无所谓了。
押着潘勇来到他的家,又用他的钥匙开了门,几个人如狼似虎地冲进去,在里面翻箱倒柜起来……
潘勇现在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