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区的夜晚,八九点的时间正是热闹的时候。
街头人来人往,灯红酒绿,一座不夜城。
程言笑的脚踝崴伤,走一步都是刺骨的痛,给了她坐着休息片刻的理由和借口。
这段时间,她几乎没怎么睡觉。
所有的事情来得猝不及防,她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父亲被带走调查,程家上下只要在国家部门任职的人都被牵连,被查出买卖官职、私生活混乱、贪污公款等等罪名。
没过多久,程家就被封了。
各种谩骂和指责铺面而来,曾经被人仰望的家族轰然倒地,名财两空,不伐有看戏吃瓜的群众幸灾乐祸,等着看程家儿女的窘态。
国务的朋友对她都避之不及,高若兰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程越又只会给她添乱惹麻烦。
累,很累。
公交车已经下班了,凉亭的长椅基本没有人坐,年迈的环卫工人扫完垃圾过去歇歇,看着旁边靠在角落栏杆的女孩,关心的问。
“小姑娘,你是不是生病了?不舒服一定要去看医生啊,晚上风凉,可不能在这里睡觉。”
好一会儿,程言笑才反应过来环卫工人是在跟她说话,下意识的往黑暗里藏。
“……没有,我很好,谢谢关心。”
“天黑了,年轻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早点回家。”
回家……
在冷风萧瑟的街头,一个陌生的三言两语,竟然让程言笑落了泪。
眼泪和呼吸,都是滚烫的。
————
“陆先生,你今晚忙吗?”
苏潇潇问完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在晚上说‘暗示’的意味有多明显。
她不自觉娇羞的脸红,连忙解释:
“我是想说,今晚很多爸爸的老朋友来家里做客,刚才无意间提起你,他们都很欣赏你,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过来跟他们认识认识。”
陆晏离和江城其它大家族的继承人不一样,他白手起家,从籍籍无名之辈到声名鹊起,全是他自己拼的。
所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惊于世’,这句话用在他身上再贴切不过。
苏北州的朋友都在商界有一定的地位,他有意让陆晏离过去,介绍给大家认识,是在帮他结交人脉。
这样的机会很难得,苏潇潇以为他会过来,但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才忍不住低声询问,“陆先生,你在听吗?”
陆晏离收回落在车窗外的视线,淡淡的开口,“我这里还有客户,走不开,就不过去了,你替我谢谢苏老的好意。”
苏潇潇有些失望,“……那好吧,你先忙。”
“嗯。”
男人干净利落的挂断了电话,让苏潇潇的心情不太好。
她是苏家的女儿,众星捧月,追求她的名门绅士从来都没有断过,她选择的余地很多,却被一个并没有把她当回事的男人吊在半空中,够不着地面,也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
陆晏离是这样一类人:
表面温和如玉,对谁都客气礼貌,无论是商场还是私下交际,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但……谁都不在他眼里,所有的谦和都只是表象,一幅金丝框眼镜遮挡下的黑眸,深不可测。
阅人无数的苏北州从一开始就告诉过苏潇潇,陆晏离非池中物,不是她能掌控的,却适得其反,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陆晏离越是对她忽远忽近,她就越想得。
她苏潇潇看上的男人,就必须是她的!
苏潇潇回到会客厅,落落大方的说,“爸,各位伯父,他还在应酬,脱不了身,所以今晚就不过来了。”
苏北州有点意外。
旁边喝茶的中年男人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看来今天是见不了我们潇潇的意中人了。”
苏潇潇也不怯场,微微低头也是女儿家的娇态,“李叔叔……”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谈妥中不乏表示对陆晏离的欣赏。
“我在南城就朋友提过陆晏离,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大作为,真是后生可畏,老苏,你眼光不错。”
在座的都是商界精英,对陆晏离赞不绝口,苏潇潇心里很骄傲。
那样耀眼的男人,值得她耗费光阴。
———
车里,空气是安静的。
朱权小心翼翼的看向后视镜,试探着开口,“陆总,程小姐都十几分钟没有动了,我要不要过去看看?”
寂静。
后座的上司没有发话,朱权也不敢擅作主张,只能安静的待着。
车停路边的角落,透过车窗刚好可以看到对面公交车站凉棚下坐着的程言笑。
又过了十来分钟。
后座的车门被打开,下车,关上车门。
朱权松了口气,挺得笔直的背耷拉下来。
哒……哒……哒……
皮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声响。
马路上车来车往,声音嘈杂,一直到那双黑色皮鞋停在距离程言笑两步远的地方,她才注意到。
靠在角落的程言笑慢慢抬起头,视线朦胧模糊,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阿离……是你吗?”
刚说完,她就垂下头自我否认,喃喃自语低不可闻。
“不是、不是你,我又看错了……”
陆晏离就那么淡漠的看着她自言自语,两分钟后,直接去抓人。
“程言笑,你已经为沦落到要在马路上卖惨的地步了?”
几乎是被拉起来的下一秒,程言笑就栽进男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