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空气又冷又冰。
程言笑的眼睛里,仿佛也落进了雨水。
“我知道,我知道……”
她生活在程家,每天各形各色的人来来往往,藏在黑暗的隐形交易,她虽然看不到,但心里明白。
程志荣浸在复杂的大染缸里,早就洗不干净了,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程言笑没有想过,程家会倒在陆晏离手里。
“违法乱纪是要接受法律的制裁,谁都一样,我只是想……见见爸爸,阿离,我不求别的,我知道那是爸爸应该受的,你能不能不要……”
不要把他往死亡的那条路上逼。
陆晏离居高临下睨着狼狈的女人,镜片下的黑眸渐渐有讥讽划开冰河。
他不紧不慢的开口,“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程局长几年前就告诫过我,他也应该教过程小姐。”
言外之意,很好理解。
程言笑四肢都是麻木的,空气里的冷色和湿意让她所有的神经感官都变得迟钝,唯有男人捏在她下颚的手指传来的温度,把她拉回到现实。
“你、你要什么?”
“或者,程小姐可以想想,你能拿什么来换。”
于是,程言笑就真的在想这个问题。
她有什么?
过去二十多年的众星捧月,也都只是因为她是程家的女儿,现在,谁都不不会想跟她扯上关系。
人被抓,家也散了。
她……大概就只剩下自己。
程言笑恍惚的视线在男人冷峻的五官面庞聚焦,轻抿着唇瓣,低声道,“你和苏潇潇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陆晏离并不否认。
勾唇,眼尾掀起轻描淡写的淡笑。
“有冲突么?”
程言笑被男人唇角微凉的弧度刺到,心脏隐隐作痛。
“阿离,这样不好,你既然和苏潇潇在一起了,就不应该再……”
“下着雨的深夜,程小姐堵在我家门口,是来跟我说教的?”陆晏离开口打断她的话。
“不是……”
“那么,”陆晏离直起身体,连呼吸都透着淡漠疏离,“程小姐请回吧。”
他迈开长腿走上台阶,输入指纹开门,坐在台阶上的程言笑猛得起身跟着进屋,站在他面前。
陆晏离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换鞋,进屋,泡茶,喂狗。
公寓里没有佣人,再小的事都是他自己动手。
简洁的北欧风装修风格,几乎看不到奢侈品,但很干净整洁,不染尘土,满身狼狈的程言笑站在那里,显得格格不入。
“程小姐不是有个一个感情很深的未婚夫么?按理说,他应该是你可以依赖的人,你不去找他反而来求我,难道程局长口中所谓的‘门当户对’,也靠不住?”
程言笑从男人平淡的嗓音里听不到讥讽的意味,但……她的手依然在发抖。
“你笃定我会来,我也清楚的知道我只能来求你。”
陆晏离似乎是听到了有趣的话,缓慢低笑,闲适的逗弄着那条半人高的藏獒犬。
“我需要女人,程小姐又端着良家妇女的矜持,顾及礼仪道德放不开,显然没有什么继续谈的必要了。”
难堪和已经低入尘埃的自尊让程言笑脸色发白,垂在身侧的手紧攥着衣服,原本平整的布料都被她攥出了纹路。
“阿离……”
陆晏离似乎是失去了耐心,“要么现在就脱衣服,要么就开门出去。”
程言笑僵住,苍白唇瓣都几乎要被她咬出鲜血。
她想过千千万万种再见到陆晏离的场景,陌路擦肩而过,或者各自安好,然而现实……
在那条能把骨头咬得喀嚓作响的藏獒扑过来之前,程言笑迈开僵硬麻木的双腿,离开这栋干净一尘不染的公寓。
‘轰隆———’
一声惊雷。
安静的客厅激起回声,荡在角落。
一身黑色衣服的陆晏离在明亮的灯光下,镜片下的黑眸深不见底,如同来自暗夜的使者。
黑暗、危险。
甚至比面露凶相的藏獒犬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第二声惊雷之后,雨点砸在玻璃窗上的急促的声响让整个客厅都变得嘈杂。
陆晏离点了根烟,站起身,将藏獒犬饭盆里的骨头倒进垃圾桶。
“外面下着雨,你却把人给我吓走了,今晚就饿着吧。”
“汪——汪——”
藏獒犬委屈的挠墙。
———
程家名下所有的房产全部被查封,程家有名的二世祖被检察院官员赶出奢华别墅,少年桀骜不驯的脾气跟人家动手却反被铐上手铐的场面上了新闻,引起一阵唏嘘感叹。
“啧……亲爹都吃好几天牢饭了,这程大少爷却还在花天酒地,跟没事儿人一样,心真大。”
“他殴打机关人员,估计没啥好果子,程家算是彻底完了,不过也都是活该,民脂民膏榨了那么多年,早该吐出来了,反正也都不是好鸟。”
“二世祖现在没有牛逼的亲爹庇护了,也不知道能混成什么样……”
……
程言笑在医院和警局来回奔波,说尽好话,大概是这辈子最低声下气的时候。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李警官抬头看到进来的人,连忙起身,毕恭毕敬,和几秒钟之前高高在上的姿态大相径庭。
“苏小姐。”
苏潇潇走进办公室,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优雅的声响。
她看了程言笑一眼,然后慵懒的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