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战争的持续和对合众国、李明勋的了解,洪承畴之流也渐渐明白,这个新生让人感觉有些怪异的国家,真正要消灭和清算的不是满清鞑虏,也不是要改朝换代,他们要消灭的是封建力量,文官、藩镇、士绅、满清奴隶主,都是要清算消灭的对象。
假设这是一场改朝换代的战争,合众国的屠刀不会指向士绅群体,而只要承认士绅的利益和在新朝的地位,在已经取得对清战争优势的情况下,士绅们肯定会支持合众国消灭满清贵族和他们的汉奸走狗,什么洪承畴、平西王,都是土崩瓦解的货色,便是要收拾钱谦益这群降清的家伙,士绅们也能帮新朝罗织出成百上千的罪名。
可合众国偏偏要清算士绅,还要借助这场战争清算,那士绅们只能拥护满清来对抗,当他们发现,清廷打不过合众国的时候,就寄希望于反正归明来借壳上市,朱明是合众国盟友,我们也变成朱明,不就可以摆脱被清算的命运了吗,于是他们以钱谦益为代表,找寻清廷体制内的实权汉人,吴三桂、洪承畴之流就成为了座上宾,可无论是汉奸还是士绅,都不是铁板一块的。
目前来说,为了得到合众国的承认,黄河以北的省份就没有不能相让的,甚至于中原也是如此,正如吴应雄听说合众国愿意功过相抵的时候,提到交出几个替罪羊,自然也就是张存仁那一伙,可洪承畴一开始就力主钱谦益在江南总揽朝政,他与吴应雄侍奉皇上亲征,那个时候,洪承畴便是有了心思,如果合众国愿意承认他们的利益,又必要江南的话,江南也不是不可牺牲的。
而对于吴应雄来说,如果平西藩能获得认可,什么湖广、江南,什么士绅官宦,有什么是不可牺牲的吗?
也正是这个道理,与清廷结盟这件事上,钱、洪、吴三个人必须取得一致,任何一个人与合众国的单方面媾和,都必然导致满盘皆输。
“若是与清廷结盟,咱们之中,还有一个隐患。”李本深淡淡说道。
吴应雄和洪承畴都知道,隐患就是郑成功,在如今的明军之中,郑成功是唯一的异类,说白了,无论是来自西南、湖广和江南的前绿营,还是各地士绅支援来的民团,大家都曾经是鞑官清将,如今头发都还没有长齐了,身上穿的也是清军常用的甲械,也只是换了几杆旗帜几方官印罢了,大家降过清,再与清廷合作,那也是轻车熟路,若不是在江南杀了太多满蒙官将给东番看,直接再归附清廷也不算什么。
唯有郑成功,自南澳起兵后,就没有与清廷真正合作过,也一直是打反清的路子,还都南京后,虽然支持了南京朝廷,但一直没有参与中枢决策,至少钱、洪等人都没有直接告知过与清廷合作的事情。
“如果他知道东番的阴谋,不会看不清吧,至少他与我们站在了一起,东番总不过承认他延平王了吧。”吴应雄皱眉说道。
洪承畴道:“钱大人说过,这厮守信重诺,又是个执拗的性子,和他那个蠢儿子可不同,这种人最是让人捉摸不透,他就算同意与清廷合作,本官也信不过他。”
“是啊,世子,这个时候,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啊,某以为,找个机会,擒住了他,扶郑经上位,也就是了。”李本深道。
吴应雄听了这话,思索一会,说道:“不,既然铁定信不过,索性废物利用,再用他一次。”
洪承畴问:“怎么用?”
吴应雄冷哼一声:“现在东番李贼要么等我们内斗,要么就是坐等我们联络清廷,好扣我们一个罪名,就算咱们最终与清廷结盟,也不能被他占了舆论上风。那郑成功留着无用,便派他去收复登莱失地去吧。”
洪承畴眼睛放光:“确实是个好法子,东番若打,那就是主动挑衅,若是不打,就让郑成功一直向前,试探试探东番底线到底在哪里。”
“末将可担心,这厮若是直接带兵投了东番呢?”李本深提醒道。
吴应雄道:“那就在他儿子身上下点功夫。”
洪承畴点点头:“这点功夫可还不够,两位,且看本官调配吧。”
当晚,皇帝便是在行在见了郑成功,言其忠义无双,且是先帝信重之臣,让其提调兵马一万为禁军,护卫行在,由其次子郑聪率领,并恩赏其子郑经,一如当年隆武优渥于郑成功。
而只过了两日,皇帝便是下令,让郑藩所部继续为前锋,秘密进击莱州,光复失地,而洪承畴则调遣几支兵马加入郑藩行列,虽仍以郑成功为首,但郑藩兵马不过五千之数,难以制约其他营伍。
大部兵马已经调离,郑成功已失兵权,敢有违拗,只得率军再为先锋,大军从沂州的丘陵地带钻出之后,进入胶莱平原,并未触碰合众国在诸城和潍县的防线,而是从中间穿插过去,占领了潍水支流上游的安丘,安丘原本就是合众国控制,只是遭逢大战,本地的官员还在积极转运物资和百姓前往胶州避祸,却不曾想被郑成功杀了突然。
郑藩军进入安丘之后,并未抢掠杀人,只是按照洪承畴所授机宜,声言此地为大明故土,改旗易帜,然后把合众国的官吏一律驱逐,也未曾为难本地百姓,愿意走的,也是不禁止。
安丘失守之后,陆军沿着潍水布置的防线直接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特别是面向沂州的明军,安丘处于胶莱平原,从这里到青岛,已经无任何天险,就是河流,如今凛冬季节,也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