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你读过书?”虞夏对于宋先生来说是个意外之喜,对她颇有几分兴趣。
虞夏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她家确实有一本书,还是当初虞大有分家的时候带过来的,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从杨翠莲床下的箱子底下翻出来的,是一本启蒙的三字经,书页早已发黄,有些残破,她早早便翻完了,家里除了她压根没人看,现在被她收在床头压枕头底下。
宋先生不疑有他,主要是因为虞贤年纪还小,乡下的孩子这个年纪基本都没,虞贤好歹还知道自己名字的来历,已经是不错的了。倒是八岁的虞夏,瘦瘦小小一小姑娘,懂得挺多,虽然跟上过学的孩子没法比,但胜在有颗灵慧之心。
要是虞夏知道宋先生心里的想法得哭笑不得,她哪有什么灵慧之心啊,明明是因为她脑子里先天就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刚刚宋先生问她这个问题,她脑子里自动地就跳出道德经了,所以她才给出那样的答案,当然最后一句,是她自己加上去的,明目张胆地给宋先生戴高帽子。
“这位夫人,”宋先生转向紧张了半天不出声的杨翠莲,态度又温和了几分,“小贤这孩子挺乖巧上进的,我安排他进丙班启蒙,束脩还是十两。”
杨翠莲松了口气,因为昨天虞秀荷跟她说过虞氏族学也不是给钱就能上的,也要挑学生的,一般都挑选资质好或者能沉得下心学东西的学生,不然收些顽劣之徒影响本族子弟的课业,那就得不偿失了,杨翠莲一直担心宋先生看不上虞贤,刚刚宋先生考虞贤问题的时候她比谁都紧张,现在听宋先生这么说,她高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赶紧掏了钱袋,里面是早就数好的十两银子,放到了宋先生身前的桌案上,生怕他反悔。
宋先生话却还没有说完,指着虞夏继续道,“但我有个请求,希望这小丫头也能来读书。”
杨翠莲愣住了,好半天才张了张嘴,讷讷道,“先……先生,女娃也能读书吗?”
宋先生耐心解释,“这位夫人,您有所不知。我们大彰早就允许女子进学了,就是在朝中,也有女子为官的。”见杨翠莲脸上犹豫之色未减,宋先生又加了一句,“当然,这丫头来上学的话,是免束脩的。”
宋先生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翠莲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只是她还在消化“女子读书”这件事,虽然宋先生说皇帝鼓励女子读书,可是在果树村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对于她这类没什么见识的乡下人来说,还是很匪夷所思的,一时竟拿不定主意。
“娘,”虞夏开口了,“我想读书。”语气不似以前的内向可怜,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决心。
“二丫头,可是你这身体……”
“娘,你们不是给我买药了吗,能顶好一阵子呢,我没事的。我在家,也是拖累了大家,总要人在家陪着我照顾我,想干什么都干不成。”虞夏打断了杨翠莲的话,说到最后,她神色有些黯然。
杨翠莲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宋先生,那我家两个娃劳您教导了。”
宋先生目的达成很是高兴,脸上的笑容愈发可亲,“你们家丫头资质不错,可以直接跳过启蒙班,让她进乙班读书。虞夫人,您就等着将来儿女出息过好日子吧!”
一行人拿着宋先生写给他们的条子,高高兴兴去藏书楼领了课本,还附带给了一打麻纸跟狼毫笔,还有一块碎墨,虽然不是多好的东西,但是对于从没摸过笔墨纸砚的人来说,这足够让人觉得新奇而又兴奋了。
杨翠莲心里想的则是,这十两银子的束脩,还给这么多东西,倒是挺公道。
而她不知道的是,别人要领这些东西是得另外交五两银子的,宋先生看出来他们家庭贫寒,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反正已经免了虞夏的学费,索性好人做到底,一人白赠一套笔墨,免得这学生巴巴地收了,结果因为交不起书料钱而退学,那他先前那些口舌都白费了。
“喂,那个北夷杂种!”虞夏正埋头练字,耳边又吵嚷开了。
自从她进乙班上学以来,这样的情况每天都在发生。
虞夏充耳不闻,继续跟纸笔较劲,虽然她脑子里有些东西,把宋先生糊弄住了,可毕竟她从来没握过笔写过字,不知道怎么悬腕使力,而乙班都是过了启蒙期有些底子的孩子,忽然间插了一个刚学会写字的学生,那些授课先生在看到虞夏上交的功课时的表情十分精彩,听说了这事的宋先生还特意找她过去给她开小灶,教了一个时辰的写字诀窍,叮嘱她回去勤加练习。
一个纸团“啪”的一下打到了虞夏笔杆子上,虞夏笔头一偏,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线,写了一半的字又废了。
虞夏有些生气了,放下笔看向纸团来的方向。一个微胖的锦衣少年见她转头看自己,那不高兴的眼神让他觉得好笑,“我说小黑鬼,你那狗爬字再怎么练都没有用,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家等着嫁人吧。哦不对,你这么黑,估计也嫁不出去,只能在家让爹娘养着当老姑娘啦。”
他身旁的半大少年听了他的话都哈哈大笑,边笑还边拍着手唱,“小黑鬼,黑乎乎,大半夜,去喝水,别人看,一片黑,还以为,遇到鬼……”
锦衣少年听到身边的人附和他愈发得意,径直走到虞夏跟前,把她桌上的习字纸抽出来,“你们快看呀,这字像不像蚯蚓,哈哈哈哈哈哈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