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兵众撤出徐州城,小巷子终于再一次恢复了宁静。
朱棣敛起嘴边笑意,随手搂了一把长袍,翻身下马,未束起的部分长发随风而飘,大步走向车架边。
手于身侧,慢慢攥紧,又缓缓松开,又慢慢攥紧,反复了几次,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伸出手撩开了马车车帘,然而那车中,根本空无一人,她,消失了。
放下车帘,朱棣眉头再一次皱紧,低语道:“她人呢?”
谢瀛时与秦河面面相觑,继而轻摇摇头,没人看到。
朱棣眼眸微微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一丝危光闪过,淡淡的说道:“刚才那个女孩子,穿着的是喜服吧,若本王没有记错,今日,李景隆的迎亲队伍便在徐州境,怕是,徐州近郊出事了。”
秦河眼角微微一颤,忙说道:“啊?迎亲队伍里还有太子殿下,太子尊贵之躯,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啊,王爷,属下去救一救吧。”
此话一出,三个人均转过头看向秦河,饶有兴趣,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解,还隐隐的透着那么点明明都知道的戏谑。
良久的沉默,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谢瀛时扯开一个大大的笑脸,而后又故作神秘的低声说道:“你可听刚刚的官兵说了,那个所谓的新娘子怕就是什么元朝余孽吧,要我说,指不定李景隆这场婚事,根本就是太子抓元朝余孽的圈套,不仅太子殿下无事,谢再兴都可能东山再起。”
朱棣淡漠的抬眼,看了看这侃侃而谈的谢家兄弟,心头不禁暗暗的一笑,可虽然这话是他信口胡诌的,细细想来倒也不是不可能,无论是逻辑还是太子的行事作风,太像。
秦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连忙附和道:“那刚刚王爷善心救了那位姑娘,可怎么说呢,若是此事给太子殿下甚至是皇上知道了,可就不好说了。”
花炜眉头轻轻一挑,仿若漫不经心的出口,道:“此事也不过就我们几个知道的真切,除非有人通风报信,不过我们这几个,跟了王爷些许年了,怎肯如此大逆不道呢。”
谢瀛时哈哈一笑,心之大根本没有将此话放在心上,反而转脸看了看秦河,秦河已经僵硬的脸上强扯出一抹笑意,轻摇摇头,低眉颔首,并不言语。
朱棣狭长的眼眸,斜着目光,看了看秦河,一丝危险闪过,低语道:“不过此事,还是去看看的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真的太子出了什么事,总没法交代。”
花炜勒马转头,颔首说道:“那我去郊外看看。”
“哎,你去干嘛呀,这种出外勤的活都是本公子的好不好,你给我老老实实保护王爷就是了。”谢瀛时舔舔唇,轻眨了眨左眼,一派的矫揉造作。
花炜顺势翻了个大白眼,心里不知道暗骂了多少句。
秦河抱拳颔首,自请道:“那不如这样,我随谢兄弟同去,若是有什么状况,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又是良久的沉默,燕王终于开口道:“也好,切记,若发现任何不妥,我允许你们,格杀勿论,至于人命,都算在本王头上。”
收到命令,秦河手执马鞭,狠抽了一下马屁股,疾驰。
谢瀛时却是不紧不慢的,捋了捋鬓边青丝,与燕王四目相对,微眯着双眼,隐隐的透出一丝暧昧之感,然而谢瀛时却看懂了燕王眼神中的示意,那一抹阴冷的狠意。
至于谢瀛时的离开,全是因为花炜实在看不下去他搔首弄姿的样子,一鞭子抽在他马的屁股上,那马一声嘶鸣,完全盖过了谢瀛时绝望的吼叫声,载着他一路狂奔。
看着谢瀛时那滑稽的样子,朱棣摇摇头,不厚道的笑了。
朱棣骑着马往前,花炜则挥挥手示意车队继续往前走。
两人悠悠闲闲的骑着马往前行,花炜目视着前面,仿若与燕王没有交流,却口中问道:“王爷决定,处理了秦河?”
朱棣握紧缰绳,冷冷的说道:“一个人,背叛了,就要死,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作为出卖自己兄弟的理由,他卖本王军机以获荣华,害的半年前一役,白白牺牲了我十几个兄弟,我取他一条性命相抵,已是恩惠。”
花炜轻叹一声,只摇了摇头:“命该绝,怨不得别人。”
不再言语,却隐隐有些不安之感,朱棣猛地转头看向墙边方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花炜也顺势看了过去,惊。
萧铃风一袭暗色长袍,已经被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染的一块一块,原本束起平整的长发,中也有几缕青丝散落,白皙的肌肤上,也因为打斗跟摔倒,溅到了血痕,扬到了土灰,活像个难民一般,却一身的骄傲。
她其实一直躲在角落里看着,准备等到官兵走后再逃,直到那些官兵口中叫了燕王,她决定无论如何,拼死一试。
朱棣淡眼打量了一番,这个以男装示人的姑娘家,她一路跟着自己,也不说话,眼中冷意尽显,却不是狠意杀气。
勒马站定,朱棣伸出手招呼,轻笑了笑,说道:“既然来都来了,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呢,我是燕王,若是你觉得自己没有找错,便把你要说的事,说来听听吧。”
萧铃风显然有一瞬间的懵,迟疑了片刻,还是迈开了步子,拖着两条快要跑断的腿,一步一挪的走上前去,于朱棣的马前正中间站定,抬起冷眸,盯着朱棣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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