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摩诘望着落梅已然发紫的嘴唇,心口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她此刻很痛苦,很痛苦,他明白,他都明白。朝着扶疏和青帝点了点头,维摩诘径直走上前去抱着落梅便直奔南山。
南音殿。
维摩诘将落梅轻轻的放置在床榻上,伸手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就要准备给她渡修为了。
“阿石,阿石,不要,不要,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落梅痛苦的呻吟着紧紧抓着维摩诘的手臂,仿佛一旦松开就再也抓不到了一般。
“阿石,阿石,就算去人世轮回十万年,我也不要忘了你,不要,你拿着这块玉佩去人间找我,记得一定要来找我,一定要来找我——”
维摩诘闻言从腰间取下那块玉佩,指腹不停地摩挲着上面的“阿梅吾爱”四个字,阿梅吾爱,阿梅吾爱,落梅,你就是我梦里的那个女子吗?那些总是萦绕在我耳边的凄凉的哭声,也是你吗?
“阿梅,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让你活下来,从前的事情我一直不在意,可是如今我却想一一记起来。”待救醒了落梅,他一定要找回以前的记忆,从前失去的,不管是什么,他都不要再失去了。摸了摸心口,那里二十万年的空虚和迷茫,如今终于要水落石出了。
放下手中的玉佩,维摩诘便开始给落梅渡修为,随着体内真气逐渐流失,他只觉得体内有一股力量似是喷薄欲出,脑海中一时之间涌进千千万万的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头疼欲裂,想要记起更多,可是太多记忆争相涌入,他只觉得痛苦万分——
维摩诘不由得细细调节脉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心无旁骛的为落梅渡修为。
一个时辰之后,环绕在二人之间的青色光晕缓缓消散,维摩诘与落梅浑身早已湿透,仿佛刚从浴池中走出来一般。
将落梅放在床榻上睡好,维摩诘用衣袖擦了擦额间那豆大的汗珠,踉踉跄跄的走到门边开了门。
“摩诘——”门外的凤姑和青莲仙子见维摩诘脸色苍白如霜,身上的青衣紧紧贴着肌肤,不由得担忧道。
维摩诘强撑着打开了门,此刻再也撑不住了,朝着凤姑所在的方向便倒了下去。此前为了封印苍梧本就耗费了不少修为,又受到了巨大的反噬,后又为救落梅受了重伤,此刻强行为她渡去十万年的修为,维摩诘只觉得灵台一片混沌,浑身有心无力,仿佛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凤姑和青莲见维摩诘摇摇欲坠的身子如同柳絮飘残一般,不由得赶紧扶住了维摩诘。看着维摩诘额间若隐若现的红色印记,凤姑心中一惊,暗暗叫道不好,摩诘身上的封印明显已经弱了很多,若是再这样下去,他定然会记起从前所有的事情。
“青莲,我带摩诘去疗伤,你去看看蓬莱梅珞,替她换一身干净的衣衫,熬些药等她醒来喂她喝下。”凤姑朝着青莲说罢便将维摩诘扶着朝一旁的房间走去。
青莲还欲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凤姑和维摩诘的背影,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的点了点头。此刻她多么想陪在摩诘的身边,多想照顾他,让他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自己。
维摩诘,若是此次受伤的是我,你还会不会这样义无反顾的救我?为我放弃十万年的修为?
凤姑扶着维摩诘直接回了自己的凤羽宫,凤羽殿在青莲仙子的幽莲殿的对面,与之隔了一池青莲,是凤姑的住所。
“摩诘,这难道真是命中注定吗?遇上了落梅,你终究还是不能自已?”凤姑叹气喃喃道:“不是我不信你,我信你心怀六界众生,不会为了落梅而弃六界生灵于不顾。可是凡事总有万一,我不敢赌,今日你可以为落梅做出这样的牺牲,他日你若是记起了从前的事情,我不敢保证你还对她下得了手——”
“既然相信摩诘,凤姑姑你这又是何必呢?”
凤姑正从袖中掏出一瓶忘忧水给维摩诘饮下,忽然听得扶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回头一看,果然是扶疏。他一身白衣,依旧恣意潇洒,就连走路,都是那般气质天成,卓然不羁,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股闲云野鹤的气派。
凤姑忙收起了手中的青花瓷瓶,笑道:“扶疏上神有何事?”
“本上神都看见了,凤姑姑不必如此。”
“看见了?看见什么了?”
扶疏一边摇着手中的折扇,一边摇头道:“忘忧水虽能忘却记忆,却不能忘记忧愁,凤姑姑难道愿意看到那样一个无情无欲,无爱无恨,无欲无嗔,无怨无悔,无生无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不知来路,亦不知归程的维摩诘吗?”
“扶疏上神这是何意?凤姑愚昧。”
“摩诘是你一手培养起来的,你们又相处了二十万年,二十万年了,顽石会点头,铁树会开花,难道凤姑姑就真的对摩诘没有一点感情?”
窗外的梅花随风飘落,落到维摩诘青色的衣衫上,竟像是依偎在男子的身上,那般静谧美好,使人忘记了所有。
凤姑在心中无声的叹息,这二十万年来,她看着维摩诘成为六界之主,受四海八荒的敬仰,他虽然冷眼冷心,可到底在一起相处了二十万年,况且从一开始就是她对不起他们,经扶疏这么一说,凤姑心中越发歉疚了。
可是那又如何?这既定的宿命,如何逃得掉?就算明知道对不起维摩诘和落梅,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走下去的。
“扶疏上神应当知道,摩诘来到这世间的责任是什么?只有完成了那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