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5小说>恐怖悬疑>皇舆>第四十九章 恨谋 下

经这几日的深察,这孩子的心性断不会像纪愔。便是霍鄣信了这孩子是他的血脉将他留在身边,有霍鄣教引,这孩子必不会是祸端。

这孩子在身边时只是静坐,他不时看着我,而待我目视于他,他便会对着我笑。纪愔依旧絮絮说着与霍鄣的旧事,“家主当年曾说女子应宽柔温和,不必聪敏慧黠,略知弈乐可解烦扰便足矣。”

我笑看向她,分辨她话中真假。我不善弈乐本是闺门旧事,外人并不知晓。忽想起华袤曾说女子孕中常会忧思多疑,连当年江皇后也曾欲以多思促姐姐自毁,我不由暗忖自己或许是用心太过,只笑道,“你亦是宽柔温和通晓弈乐的,方能服侍家主多年。”

她羞赧一笑,“卑妾粗鄙,只精于音律,往日家主疲惫之时常常听卑妾抚琴,家主说,卑妾琴艺不负九霄环佩。”

几日里她每每提起霍鄣都是如此羞涩娇俏,全然不同于与我对言时的笑容。真情假意,只需一笑便能分辨得出。

家中确是有一张上品的九霄环佩,霍鄣从未取出,我也只是在藏室寻□□时偶然见过一次。隐约想起几次宫宴中每有伶官抚琴他仿佛都会凝神,或许他当真更喜琴音。

若她没有说谎……霍鄣从未对我说过这样的闺房私语。

她的轻笑极刺耳,“家主不喜华饰,卑妾便常制些素简的簪钗来用。王妃这簪卑妾足制了整月,卑妾日日用来压发,家主也说看着清新。”

我一时怔了,不由伸手一触,她目光所落之处正是我最喜欢的那枚黄蕊花簪。

难怪从前我每向霍鄣问起这簪他都说是京里送去的又由霍融选出,他在京内宅中的旧物,被人送去引漠关亦是应当。

我最喜欢的发簪原来是出于她手,更是她用过的!

胸中气息翻涌不止,我看了看门外,向她笑道,“家主将入府了,你快去梳洗。”说着唤进秀堇,指着她手中之物道,“这几日是我疏忽了,只为你备了家器未备衣饰,方才我选了几件你与四儿的衣衫佩饰,你若喜欢便留用吧。”

纪愔揽过那孩子悠悠一笑,“卑妾谢过王妃。”

案上的九霄环佩古韵清雅,几次抬手,终究还是收回,我竟是不敢去勾一勾那琴弦。

当年赵珣曾说再名贵的画若无相宜之人所有只能是辱没了,我若勾出一音,便会真的辱没了这张好琴。

忽然觉得厌恶至极,随手捉过灯台,相距毫厘之间时却停了手。灯油污了琴身,我又何尝不是早已污了自心。

我曾听嫂嫂向哥哥赞那吴若芙性情和婉,自幼得名师教引,琴瑟筑筝无一不精,更是遍览书经可无师自解书经之意。若没有他在赵珣诏书前立的誓,吴若芙入府定会得他的心。

不过五六年间,多少人命失我手,我洗不去手上沾染的鲜血,亦曾从旁人的尸身上踏过,我从不是宽柔温和的。

手中花簪蕊心的那抹浅黄看在眼中这般刺目,稍稍用力,那花便脱离了簪身坠地。

身边人日日饰发之物,他会不认得?不过是刻意瞒着我罢了。

纪愔与我的喜好这般相似,可她能够以琴音静霍鄣的心,她的容貌更胜我几分,她……她逊于我的不过是出身而已。

愈发压不住胸内的汹涌,我按着胸口侧身轻敲一敲窗,几番沉沉喘息过终可出声,“姵嬿,去请华袤。”

出于高门外戚又如何,抛却了这些虚无的显赫,我终只是个女子。若生于民家,不必困于权位争夺,不必身经仇恨背叛,只有爱重自己的夫君和灵慧敏达的孩儿,随日作息,一生一世宁静平和。

闭目倚回凭几,满心的酸涩自喉间弥漫入眼,我只用力按着眉心,迫使热意退回。

我已择定这条无归路,便再不能奢求一世宁和。即使他尚有一丝一毫的不忍,我亦必不许我的孩子身边有恶毒如斯的遗祸。

灯光一暗,微张眼时,霍鄣的玄色衣角硬生生撞入目。我紧抿了唇,极力逼出笑容起身,“她候你许久了。”

霍鄣只凝立不语。

“无需逼迫自己,”他蓦然抬起手抚过我的面颊,“此时若笑,便不是齐琡。”

他这样懂我。

若是往日情性,我不止言语讥讽,更许会一掌掴在他面上。只是此刻,曾经侍奉他的女子在那里,即使那个孩子不是他的血脉,那个女人也曾在他身边四年。

权贵正妻怡人美妾,这齐人之福是世间男子心之所向。

而我的心之所向,注定只是痴念。

他只是沉默,眸底深深的思虑似利刃刺腹。赵珣诏前的那句誓言终还是无用么?

我转身,竟是压不住唇角的笑,“晚膳已备在她房中了,去吧。”

他伫立片刻,终还是转身离去。

微风含着院中池的温润水气,亦似含着池边坐石的咸涩气味。一双身影映于窗,稚子笑音清脆。在我身边时,那孩子从未有如此欢悦的笑语。我压不住笑,亦抑不住泪,再无力思量眼前事,我只想回家。

可是,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能去武城公府,哥哥有他的妻妾儿女。后宫里的姐姐,长辰宫是她的家,我更不能去。

这广袤天下竟没有我容身之所。

怔忡间,姵嬿的惊呼直撞入耳。我茫然低头,温热暖流已湿了踝,剧烈的痛楚顷刻间冲溃了意识。

有人缓缓走近,握一卷书低声唤我的名。

隐约可见,那人一身天青常衫。

血色忽而浸染了天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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