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5小说>恐怖悬疑>皇舆>第四十一章 边朔 下
微笑,让我第一次觉得他像是我的亲人。

“我确是有些事想问你,请你不要隐瞒。”我笑不出,更压不住心中的纷乱,“当年你因何能来北境?为帝王猜忌的武将,父子同在军中更驻守一处,这更是帝王之大忌,先帝为何会允你来北境?”

他只笑摇了头,“你既知先帝之忌,亦当知当年先帝并非不能阻,而是刻意许我入军,入阙墉关。”

刻意,不过是为了示与庄尚,皇帝并未猜忌他,反而是给了他极重的信任,令他安心为皇帝所用。

赵珣……我竟时常以为他是昏聩帝王。他欲掌控的,能掌控的,从来都在我的猜想之外。

“那么,”我咬唇沉息,道,“父亲与庄伯父,是不是曾为你我定下婚约?”

灯火飘忽,爆出一缕青烟。我移开眼不敢看他唇角骤僵的笑,取过灯边银剪剪去焦黑的芯,“你是何时得知?”

“我入阙墉关一月后。”他并不回避,“那时我已遇阿旖,我不能负了她的情,也不能负了自己的心。”

庄逊已娶正妻,我又断不能嫁与人为侧室,这桩婚事只能作罢。指尖有些凉,我转过身,一字一字道出,“他们与早些年的江衷是否有旧?”

庄逊目光怔怔,良久,终于轻轻点了头。

“那么,哥哥知晓么?”

我从未如此惊惶,可他终还是道,“阿瑾曾往阙墉关迫我与他立约,齐氏与庄氏不可为姻亲。”

哥哥何时来过北境!未及开口,他又道,“阿瑾自始便知此事,他也知自己阻不得他们,便是见过阿旖,他仍要我立约。”

我细细思量他的每一字,庄逊离京后哥哥确曾有整月未在家中,那时他与我说是往咸峪山中静修,归来时身边多了十余画卷。那时我还笑他静修竟修得这般憔悴,如此匆匆往来,岂能不憔悴。

而其后未久,哥哥便与我说起自境土之外远观阙墉关可知其之雄险,他不是听旁人说起,而是亲眼见过。

原来只有我不知世事。

不知也好,那两年纯净无瑕的期盼终是此生最美好的回忆。我轻叹,“你我今日之言还请不要告与伯父。”

他只是长叹,“父亲已没有了昔日壮怀。当年他的功勋远在父亲之上,宫中还有两家女儿,父亲不能依附他,却又不得不与他同道。而先帝不能拜他为大将军又不容他独大,同样以姐姐和我向父亲示以信任,更是制束,父亲与卫原不过是先帝扶持以制衡他的棋子。他已退隐,父亲亦已年老,先帝已不需父亲,更已再不掩对北境二十年的军权在一人一家手中之忌。朝中数次传令我入京条陈北境防事,若无赵枀的祸乱,我亦已不得不归京。其后京中暗涌,我们尚足以自保于北境。”

他明明在说我的父亲,可从前对父亲的敬慕已然失尽。心绪纷乱汹涌,我再听不下去,转身时他唤我,“阿琡,人之心性总不是非黑即白……自古人谁无过,他是你的父亲,若已迷途知返,你便原谅了吧。”

原谅么?不原谅又能如何,只是即使我原谅了,他就会停下?他会因我放弃数十年的渴求么?父亲归隐多年仍能掌控军中旧人,如今霍鄣在明他在暗,那些事并非全然过去,前路究竟还有多少风浪?

他与哥哥因为看清了每一事而彷徨痛苦,而我却陷在自以为是的泥淖中那么多年。

我惘然一笑,“从前有多少挚友为仇雠后的怨恨不止是任谁也解不得,更祸及了天下。他二人未至这一步终是因皆未弃昔日情分,此事我已忘记,你也不要再记得了。”

北境天将明前的秋夜似比京城的冬夜还要冷几分,情分,何曾有过情分。

从前我以为齐氏与庄氏的休戚是同,从来不是因于情分。

那声低沉得难以觉察的叹息悄然滑过耳边,一双修长干裂的手扣紧了颈下的绦带,庄逊只是轻语,“你多保重。”

蓦地闭了眼,唯怕干涩的灼意迫得我更眩晕。房里的炭火已弱下,我后退两步拢紧了风氅,“淇儿年纪不了,我已传书与恭姐姐接淇儿去京城。有至亲的孩子在身边,恭姐姐也会欢喜。京中多鸿儒,可将淇儿教导成才,待再过几年,淇儿便可入太学。”

我只待他激怒,却是长久之后方听出他已微哽了声音,“姐姐还好么?”

这些年我还能见到姐姐,可是他却只能于嗣皇即位时回京见上他的姐姐一面。血脉亲情总是最牵动人的心魂,我只宽慰低笑,“陛下慈孝,你放心。”

静默之后,他的话轻缓几近无声,“你既要接淇儿去京城……请你护他周全。”

没有怨怼愤恨,他只是这样寻常嘱我。心中虽是难堪,我却不敢回避他的目光,“我会护他一生安乐。”

他仿佛是长吁了,身子微晃却终是未移步,“阿琡……”

相识数年,这是初次与他对言这么久,心中的沉郁也是被这一声唤而放轻了,我微笑,“逊哥哥,京中有恭姐姐,还有我与哥哥,你只管放心淇儿。”

他竟是垂眸轻摇了头,心中骤凛于他不信我之诺,他却蓦然抬眼直看着我,“将者,锋镝所指之处,虽知不能还,吾等亦往。而目下之势,于国是外患重于内忧,于他却是内忧重于外患。他若借外患除内忧,我定不会许。”

他这一句说得极淡,我却是不及压住周身的骤颤。他再不是从前的逊哥哥,他是庄逊,是战将,是能看清京中将起的权争的战将。

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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