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不受图谋相位的朱任衡招揽,而于朱任衡拜相后由有司请旨召回,黄祐坚归朝后忠直之誉更盛,赵峥亦数次嘉许。霍鄣主政后他虽未上过劾表,却也常言语相讽。他平生只尊崇二人,便是苏景与汪溥。
霍鄣敬重黄祐坚,只是因着他从未露过可堪大用之才,是以数年里也未曾重用他。可是能同时得到沈攸祯与周桓朝二人保举的定不是莽直行事之人,朝会答对过后,定黄祐坚为副使。
择定宗正丞为副使,霍鄣是以黄祐坚儆夏仲德须时刻记着皇室与朝廷。夏仲德应当明了霍鄣的用意,行事想必不会逾矩。可霍鄣仍是经周桓朝许以黄祐坚便宜行事之权,并令陆廉严加监看夏仲德。
夏仲德于阙墉关纳贺仪,礼仪皆遵制。只是看黄祐坚送回的传报,夏仲德言语间时有傲慢轻视,和赫使臣几次怏然又不知如何应答。
霍鄣也忧心他的言行会被和赫寻到时机肇衅,令周桓朝接连修书两封命黄祐坚督促夏仲德赐下册书尽快归京。
黄祐坚果然机敏善言,周旋之下,和赫使臣受渠丘於王令愿只领册书退回王庭,如此也算两全其美。可往往事与愿违,和赫使臣离关前的宴中,夏仲德愈发倨傲,怒斥和赫侵扰中土,更讥讽和赫荒蛮夷族不通教化,连陆廉与远在乌州的窦承璲也被他冷嘲了几句。
这样的无礼轻慢便是寻常人都受不得,更何况是凶蛮的和赫人。和赫使臣于宴中愤焚册书,离去前更放言和赫决不罢休。
黄祐坚当即出面安抚,将使臣留在驿馆。陆廉以辱没国体为由亲手斩了夏仲德,将其头颅送至驿馆。
传报送至京城,霍鄣大怒。书室中,霍鄣直怒斥夏仲德半个时辰。他鲜少这般激怒,家国大计被一个愚腐文儒轻而易举地毁去,纵使是凌迟也不能平息霍鄣的怒气。
夏仲德有司沈攸祯请罪,霍鄣驳回,同令尚书台重修册书命黄祐坚亲自送往和赫王庭,并遣出阙墉关两千军士护送使队。
幸而渠丘於并未激愤,又有孤身入王帐的黄祐坚巧舌如簧,渠丘於收下册书,祭天告祖,更将黄祐坚送出王庭百里。
如此,一触即发的战事悄然平息,霍鄣却是愈发警惕。一方是黄祐坚好辩才,更有渠丘於太懂得忍性。他今时这样屈意于中土,只怕一朝发难将是滔天大祸。
陆廉奉命加固边境各城关,而此间皇帝似愈发颓迷,时常借故不朝。
宫里传出消息,这几日已有数名宫女进御,更是在衍明殿中。最得宠的那个在进御当夜便被封了少使,连皇后也动了气,那宫女进御次日晨起向皇后问安,被皇后以教导宫规为由罚跪了两个时辰。
皇帝向来敬重皇后,此次却为了那个宫女动了怒,不止将那宫女又进为美人更接连四日宿在她的殿中,连最受宠的凌美人也冷落了。却在此时,皇后已有孕近四个月。
若非要事,宫中女子的脉象太医只能问而不能诊,至华袤亲自为皇后诊过脉,我终是确信皇后真的有身孕了。
近四个月,将瞒不住了方许人知,这个皇后,只怕已非我能控的了。
虽不知她瞒着身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旁人,可有了孩子也好。赵峥被废已是定局,但现下的情状即使赵峥逊位也不是改天换日的时机。霍鄣明白我不愿峣儿卷入这云谲波诡的朝局,而赵峥的嫡出长子更易于掌控。
可是皇后有孕也未能留住皇帝,新贵傅美人生辰那日皇帝在她的殿中为她大贺,各宫不敢忤逆圣意尽皆赴宴,皇后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