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良心掏出来拿到秤上称量的话,没有人知道良心多少钱一斤。有些人的心生来就是黑的,从肚子里面扒出拿来喂狗,因为这颗心太恶毒,狗都不敢吃。人心换人心,四两换半斤,可是在这个人心险恶的家里,自己拿出一斤,都换不来半两,他们都这么冷血,孙晓红看不到一丝希望,她只能怪自己瞎了眼,走错了路。
不过,现在醒悟还来得及,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天底下是空的,两只脚是活的,只要老天不刀压脖子,自己走到哪里都一样活,非得在这里受憋屈啊。
反正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不如趁早离开,省得家里人为自己担心,她决心已定,顿时加快了脚下的速度。这个家她一分钟都不想待。被情绪所致,她发疯地朝院门冲去。
任浩轩刚要出门去追,任铁嘴厉声喝道:“你给我站住!她不是想走吗?让她走!看她能走多远!反了她了,我还没说啥呢,就这么能作,以后还不知道啥样呢!看你那没出息的样!走就走呗,自己愿意走,也没人撵她!”他的唾沫星子立刻崩出多远。
他站在哪里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像马戏团的小丑一样,十分滑稽可笑。都什么火候了,他还大一声小一声地在那摆谱呢!婆婆也是这样,她连眼皮都没撩一下,她坐在炕沿上,一脸的满不在乎。反正不是自己的姑娘,爱往哪去往哪去,跑到哪里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她恨不得孙晓红走了以后,永远都别回来。拿人心比自心。她也不想想,孙晓红离家那么远,走出这个大门,她哪里都找不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娘家来人找她要人,她跟人家怎么解释!
“晓红,你快点儿回来!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去呀!”任浩轩见孙晓红已经冲到院门口,一个箭步追了上去,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臂,把她给拉了回来。
“你把手放开,我要回家!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好人,就这个样子啊!你不说他们都对我好吗?你们家所有的人都跑出来欺负我,你眼睁睁他们这么对待我,连一句可情的话都不说,你们哪里对我好过!你让我走,这是你家,不是我家。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我一分钟都不想待!”
“谁对你不好了,还不是你整天疑神疑鬼的,不往好处想吗!”任浩轩的手死死不放,孙晓红无论怎么挣都挣不脱。事已至此,他还在为他的父母说话,她不想和他再费唇舌,使劲往前一挣,又被他给拽了回来。两个人之间从来没什么矛盾,可偏偏爹妈总看孙晓红不顺眼,这不是替儿嫌妻没正事儿吗?家里要是有个不明事理的老人在里面搅合,好日子都能给搅合散了。
他们越是这样做,任浩轩的日子就越不好过。两面都是自己的亲人,说是谁都不能偏袒,可是在父母面前,他也只能把孙晓红给舍出去了。
“我心疼,不想和你说话。你们家的人,个个都强词夺理,又能吹牛,又能忽悠,没理都能狡辩出理来。常年跟你们这样的人住在一起,早晚都得被活活气死。我求求你,你还是让我走吧,省得你夹在中间,两下为难。我走了,你也解放了,你爸妈也高兴了!不好吗?何必这么难受!我走了,你也解脱了,多好!”孙晓红扭过头去,她使劲擦掉眼角的泪水。她不想和任浩轩在院子里面撕撕扯扯,把身体往后一推,试图摆脱任浩轩对她的纠缠。可是,他的身体就像一堵墙似的挡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无路可走。
“不好。你说走就走了,把我撂在这里算什么?要走一起走!你心里有什么话,还是回屋说吧!总之他们都是老人,有时候说话也不好听,看在我的面上,你就不要生气了!外面这么冷,你感冒不是还没好吗?让西院的大嫂看见了,她该笑话你了!”任浩轩小声地说。他想讨好他的老妈,还不想得罪孙晓红。尽管他也知道他爸妈身上有错,出于一片孝心,他只能豁出孙晓红了。
“开什么玩笑,就你爸妈那样,还回屋说,回屋他们就能讲理了?我要是跟她们能讲出理来,太阳都能从北面出来。这个家,我早都看好了,在你们家这一亩三分地上,你爸你妈那么对我都不怕外人笑话,我一个外人,谁能在乎我呢!你说得对,他们嘴皮子上都说对我好,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在你们家里,公公不像公公,婆婆不像婆婆,连你那几个姐姐也跟着起哄,咋的,他们逼死人不偿命啊!你放开我,你让我走,我又不是你家的奴隶,干嘛总这样欺负我!我要回家,我现在想家了,你让我回家!你不是恨我吗,还拦着我干嘛?赶紧走开!让我走吧!”孙晓红嚎啕着说。她的情绪有些失控,她咬牙切齿,没有丝毫的让步。
孙晓红越说越气愤,她趁任浩轩愣神的当儿,她使劲抽出自己的胳臂,一头朝院门冲去。她的两只手,死死地搬住门栓,用力往外挣。这里太冷漠,她待不起,也伤不起,只能离开。
“你想回家也行,今天晚上不行,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不行吗?”任浩轩使劲往回拉她,她使劲往外挣,两个人在院子里面,推来搡去,谁也不肯放手。任浩轩心里跟明镜似的。如果今天晚上,他要把孙晓红放走的话,她可能永远都不能回来了。
任铁嘴又在屋子里面大骂起来:“想走,就赶紧让她走,整天黑着脸,好像谁都对不起他似的。太不像话了。还在外面拽她干嘛,她不愿意过,就让她走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