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唐秀递上参茶轻抿,宁老太太目光淡淡,表情平和。
仿佛刚才说的不是杀害一一条人命,而只是捏死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
“你说看到他包里有慕音的掌印,确实没看错?”她慢条斯理的问。
“确实是慕音两个字,没看错。”
歹毒归歹毒,但是,活了二十几年,宁静姝并没有亲手杀过人,此时听到老太太这么一句吩咐,身心全在哆嗦着。
她想了想,又道:
“不过,那张纸开始泛黄,年代应该久远,而且掌印是小小一枚,会不会是慕音以前活着留下的?”
“很有可能。”宁老太太眯着两只凤眼,古井般的眼睛里瞧不出任何涟漪,“但是,你想过没有,既然是年代久远之物,慕昭阳为什么要贴身带着呢?是他开始在怀疑什么,调查什么,还是已经掌握什么?这一细节事关重大,绝不能让他泄露给慕梵,或者调查到什么实证,明白么?”
慕昭阳那张俊挺疏朗的脸,在宁静姝面前一晃而过。
任何时候,他面对自己,总是言笑晏晏,充满阳光和温情。
即使,他明知道自己心里只有慕梵,多年来却仍不改对自己的照顾。
之前在慕家老宅,除开疯疯癫癫的水茜,所有人都瞧不起自己,若非他明里暗里照拂,宁静姝知道,她的日子会更难熬。她确实不爱那个任何时候好像都明媚得像春日的男人,但要亲手杀了他……心里荡过不能启齿的不舍和迟疑,她悲哀想着,除开已故的妈妈,他……可是这么多年对自己最好的一个人啊!
“奶奶这么说,意思是……”宁静智有些诧异的问,“慕音确实还活着?”
宁老太太略不高兴的瞥一眼孙子,意味深长道:
“有些人活着,等同于死了。”
“奶奶您有没有想过……”
宁静姝舔着嘴角,壮起胆子问:
“或许慕昭阳早就把这件事告诉过慕梵?”
“当然想过,如果是这样……”宁老太抬眸,仍然看得出精致美艳的脸上一派狠厉:
“他更得死!”
“奶奶……”
拐杖重重捣向地面,宁老太从座椅里起身,眼神沉甸甸的落在宁静姝身上: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静姝,我给你三天时间,这件事你若完成,我……许你娘的骨骸迁入宁家墓园。”
说完,老太太就扶着唐秀的手,宛如出宫巡视的太后一般走出书房。
杏眼睁得圆圆的,宁静姝跌坐去沙发里,肩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颤抖起来——
作为后来者,当年,她母亲一直被宁家所有人看不起。
再加上身份特殊,可以说,在宁家所有人眼里她母亲就是一个廉价女表子,所以即使她生下自己,母女身份都得不到承认,她甚至连宁家门也进不得。背着重重骂名和侮辱,母亲早死,自然也进不了宁家墓园,直到死她都在嘀咕着这辈子造孽,死后也只能当一缕孤魂……
“你好好想想。”宁静智瞧出她在挣扎,不咸不淡的劝道:
“奶奶这么吩咐,自然有她的道理。
“哥,慕昭阳……”
慕昭阳可是对我最好的人啊。
可惜,这句话,宁静姝不敢说出口。
眼泪从眼角滚滚滑落,见她居然这么痛心,宁静智有些奇怪:
“你爱的,不是慕梵吗?”
“呵,是啊,我爱的,当然是慕梵……”纤细如柳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宁静姝望着精致吊顶的天花板,嘴角缀着一丝无奈又悲催的苦笑,自己爱的慕梵,可是慕梵的眼里心里全然没有自己,而慕昭阳不同,他全心全意待自己,温柔体贴,即使不爱,自己也贪恋这份难得的温暖啊。
当然,这种心情,身为宁家大少爷的他又怎么会懂?
“你坐坐吧,我还有几个人要见,去楼下会客厅。”
宁静智淡漠的走出书房。
望着他颀长的背影优雅出门,泪如雨下的宁静姝忽然明白为什么奶奶从小到大最器重宁静智——
这和他是长子长孙固然有所关联,最大的原因,只怕还是宁静智和性格和老太太最像。
他们两人,都是那种除开自己和想要得到的之外,其它的,全部能够以一副冷漠心肠对待。
难怪凌哥哥如今只能被软禁,凌哥哥的心,比宁静智要敏感柔软得多啊。
……
花园。
秋季的芙蓉,一树又一树,或粉红,或雪白,或红白相间,开出隆重而壮丽的美。
唐秀小心扶着宁老太太的手,轻声的问:
“夫人,看样子,静姝小姐似乎不太愿意,您……”
“她会的。”
攀下一朵芙蓉花细细欣赏,宁老太很有信心的道。
唐秀沉默片刻,斟酌着又道:
“其实,慕昭阳要是能娶了静姝小姐,说不定能……”
“不可能。”听出唐秀的意思,宁老太松开花枝,了然摇头:
“慕昭阳此人,喜欢静丫头是一回事,立场可是坚定得很,再说……”
一声冷笑恍如银帛断裂,宁老太太眺望远处的花团锦簇,幽幽道:
“让慕家断子绝孙不是更好么?唯有如此,才消我心头之恨。”
“我就是……”
“你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我突然让静姝去做这件事。别急,你后面会明白的。”
……
“四少,抱歉,丽日不见了。”
刚下直升机,李乐的电话就打进来。
又累又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