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间,已穿过院子,走到了正屋前的北廊下。sān_jí石阶洗净得如雨过天青色一般,廊子里铺的青砖也是干净无比,一尘不染,磨缝砖连缝看不出来。安叶禧已经飞也似的从转廊槛栏置巾台端了银制巾盘过来,侍立在石阶下,端盘递毛巾。
李毓祯和萧琰脱靴上廊,接过毛巾拭了手。
李毓祯却立在屋前没有进去,对萧琰笑说:“我就不进去了。回城后要入宫,紧着去紫宸殿,东宫,再去政事堂。明日我继续巡河,回来不定时。有事我会让连城过来;我若不在,你有事也可寻连城——我给你的玉佩还收着?那是进公主府的令牌。你用那令牌直行进去,无人会拦你。”
她说的是在静南军中送给萧琰的那块玉佩,浮雕应龙,背面刻着“入见”二字。
萧琰将那玉佩收在了箱子里,原想还给李毓祯,一直没找到机会,这会说要还,也说不出口了,只得点头应下,心里却道,她有事也不会寻李毓祯。
李毓祯上前抱了她,手臂搂着她柔韧的腰,语气里流溢着缱绻的情意和分别的不舍,“悦之,我得走了。”
萧琰迟疑了一下,抬手回抱她一下,放下手臂道:“你外出小心。”
心里担心齐王仍会刺杀她。
以齐王的权势,蓄养宗师高手不奇怪。穷学文、富学武,练武要花的钱比读书多得多,首先武技、功法就得要钱,大唐诸州武馆教的只是粗浅武技,要想学好一点的功法就得拿钱买,越好的功法越贵,而有些功法只有宗门、世家有,花钱都买不到;而且,练武者都会有瘀伤,不能靠内力消解的就必须泡药汤及时消除——那些只能练外功或内功不精深的更要靠药汤了,否则就会留下隐患,甚至影响进阶和寿命,药效越好的当然越贵,更别说促进武者锻体、活血通窍的汤药了,不是富家很难负担得起,所以那些天资不错的贫家子弟若有豪门愿意养他们,为了前途他们多半是愿意的,像齐王这种有权有势的亲王,更是有人投效了,这些人中有天份的,在齐王府源源不断的习武资源提供下,很可能就有晋阶洞真境的。
萧琰知道李毓祯的实力很强,不能以她的境界来算,在红山时就以一己之力杀了一位吐蕃洞真境后期宗师,这次在长安见到她更是觉得她气息沉如深渊,估计两个洞真境后期合攻她,都未必奈何得了她;但两个不行,三个,四个,五个……呢?萧琰可不信齐王养不出七八个“后天”——洞真境虽然难得,却也不是高不可攀。真个稀少的,是先天境。
李毓祯双臂紧了紧她,檀唇贴她耳边道:“你放心。我外出都有晋王叔祖随行,还有另外一位叔祖。”
尉迟亭牵马入厩后已经回了院子,与安叶禧一起侍立在东廊下。尉迟亭目不斜视,安叶禧的眼角却瞥着主廊,心里抓毛似的痒,若说殿下与郎君没奸情,她打死都不信了。
便见殿下和郎君吻上了。
安叶禧一双碧眸陡然瞪大了。
啊啊,都吻上了!
还说没奸情??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呃,四目睽睽……真是太激情了噢噢!
安叶禧伸长了脖子,睁大的眼中火花四冒,陡觉眼前一黑,尉迟亭身子一移,高大身躯已经挡住了她的视线,立如铁枪,目光看着西面的院墙不动,仿佛上面的绿萝能盯出花来。
安叶禧翻个白眼,暗道可惜,哎看不成了。
但她以为的“激情”,事实上是她家郎君被公主殿下强吻了。
萧琰在李毓祯唇落下时就一惊一怒,抬掌便要推她,但手掌才触她肩上,就被她内力禁锢住了,全身动弹不得,在别人看来,就是她手放在李毓祯肩上,两人拥抱相吻。
李毓祯吻着萧琰,檀唇在她柔软粉润的唇上辗转,吮舐,舌尖伸出启她唇齿。萧琰身体没法动,只得闭紧了牙关不让她进,心中三分怒三分恼,又有三分无奈,还有一分心思在飘——好像有樱桃味?
但她这一恍惚只片刻,内力聚音成线,传入李毓祯耳:
她不喜欢被人强迫。
若非强吻她的是李毓祯,更因为她对李毓祯心情歉疚等因素,让她对李毓祯有着越来越高的容忍度,早着拼着受伤也要冲破禁锢了。
李毓祯吻萧琰一半是因为情动,另一半却是试探萧琰对自己容忍到哪个地步,这会试探出来了,当然不会真个惹恼她,便不再辗转吻她,柔软的唇瓣却还是挨着她唇,神识传音过去,柔缠得像丝绸绕着心:尾音勾长,说着,带了甘甜气息的舌尖又伸进她双唇之间,像游鱼般挑逗。
真是神也把持不住了。
萧琰默念清心咒,保持琉璃莲台清净,用眼神瞪她:再软也不能强吻人。
好吧,是很香,那樱桃味惹得她痒痒的。
心思瞬间在飘忽:这季节哪有樱桃?她是喝了樱桃酒?不对,没有酒味。
李毓祯被她眼神一瞪,知她心中真要恼了,笑着在她唇上轻轻一啄,双臂松了她腰,往上揽了她颈子,脸贴上她脸颊,柔柔声气道:“你强行对我这样那样,我都不会恼你。”
萧琰心中郁闷得要吐血:谁会对你这样那样啊!你当我是你?
“你若恼了我,我让你打一顿好了。”李毓祯柔声软语的。
萧琰便觉身上禁锢一失,立即用力推开她,自己闪身退后三尺,一时手痒想揍人,却见李毓祯那副柔笑殷殷“我不还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