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毓祯看了她一眼,举了一下觥,道:“不错。而且,让人大跌眼睛,十一姑母的驸马是河东裴氏的长房嫡长、裴世子!”
“啊?”萧琰嘴唇张成一个蛋形,她以前听四哥提过一嘴,知道是裴家子,却不知道竟是裴家的宗子!?
裴家怎么肯?
河东裴氏可是甲姓世家啊!
李毓祯解答了她的疑问:“裴世子成为驸马,他的世子之位被他弟弟取代。”
也就是放弃了世子之位?!
李毓祯举着玛瑙觥,悠然一叹,道:“裴驸马当年人称‘明月清风,裴山玉松’,明月、清风、玉松,可见裴驸马的俊仪风质。可是这样的男子,却甘心放弃一切,家世,权利,荣耀,只为了和心中的女子结成眷属。”说着一笑,“这也说明了十一姑母的魅力呀!当年十一姑父放弃世子之位,放弃河东裴氏家主之位,可赢得了十一姑母,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宗子眼红嫉恨,恨不能以身而代哩!”
萧琰嘴巴张了张,不由仰首喝一口酒,能被这样的男子抛弃一切的爱着,她那位母亲,应该不仅仅只有容貌吧?
容貌倾国又如何?没有足以让人倾心的内质,再美的容貌也不过是一具皮囊,一时可动心,却无法刻骨入髓。
她的公主母亲除了貌绝、画绝,可能还有其他绝……才能让这些世家宗子刻骨入心,念念不忘;这些人,或许都是世家主了,父亲萧昡或许就是当年倾慕生母的世家宗子之一——萧琰能感觉出父亲提到生母时那种复杂感情。
能被这些人物难以忘怀的长乐嘉庆公主,必定是个厉害人物。
虽然萧琰对她的观感还停留在“美貌倾国”“狡猾”“情人多”“极度奢侈”这些印象上,但不妨碍她认为这位公主“厉害”,至于是厉害的好人还是厉害的坏人,那就难讲了,至少萧琰没法认为她是“好人”。
便听她身边这位公主悠悠一个叹息,说道:“可惜天不假年啊,裴姑父与十一姑母成婚才两年,就英年早逝了。”
萧琰也知晓这位驸马是早逝的,想起“明月清风玉松”一样的男子,不由得惋惜怅然,道:“是病逝的吗?”
李毓祯向她举了一下觥,抿了一口。
裴悰的病,和她父亲的病,何其相似?
只是裴悰更不幸。
“医家治病不冶命。”她叹息一声。
萧琰见她眉间悒然,没有多问,只陪她喝酒。
李毓祯喝着酒,突然抛出一个惊雷之讯,“当年,梵音寺的圣僧去长安,十一姑母见之钟情。”
萧琰手中的酒觥差点掉落。
“……梵音寺?圣僧?梵因?”
蓦然间,她想起当年听四哥说过,长乐嘉庆公主有一个情人……难道,是梵音寺圣僧?
萧琰觉得自己快被雷劈了!
心里直个抽搐,忍不住吞一大口酒,这必须得镇惊啊!
据说甜食能让人心情舒缓,萧琰虽然没觉得舒缓,但喝下一大口清甜的果酒,她觉得被雷劈过后又回过神来了,问道:“这是,裴驸马之前,还是之后?”
李毓祯道:“十一姑母钟情梵因圣僧在先。”
萧琰皱了下眉,“那她还和裴驸马……?”
李毓祯淡淡道:“裴驸马求仁得仁……感情之事,外人又如何置喙呢?”
萧琰想了好一阵,点头,“说的也是。”就像四哥和姊姊……也是愁人的一对!
萧琰愁了眉,心里想着不知四哥和姊姊在庭州怎么样了,这神思便飞了一会儿。
突然被公主“啪”的拍了下肩,“说你母亲的事还走神?!罚酒,快点喝。”
说着伸过手来抬了她的玛瑙觥,让她一气喝了三大口才放过她。
“还走神么?”李毓祯心中怫然不悦,感觉萧琰在惦念什么人——她在这里,萧琰就只能看她,想她。
萧琰觉出她不悦,赶紧道:“我不晃神了,表姊继续讲吧?”
李毓祯这一刻的神色像雪峰,又高又冷,“叫我昭华,我就原谅你。”
萧琰腹诽明明是表姊,偏要让她叫字,这什么病啊?差点没说“得治”。但这会得顺着她,不能跟她呛着干,萧琰谨记商七的教诲,当女人气上头时,千万不要和她辩,不管自己有没有错,她便放柔声音道:“昭华。”
李毓祯被她这温柔声气的“昭华”叫得心口一动,就好像有滑软的白羽,轻轻拂过心瓣,痒痒的,又软得让人发酥——李毓祯在这一刻想到:她不是喜欢萧琰,而是很喜欢,这个人已经可以牵动她心神了。
这个认知让她忖眉:难道她爱上萧悦之了?
萧琰叫了一声,就发现公主走神了,她将酒觥交到左手,右手轻按上公主的肩,关切道:“昭华表……”猛地想起不能叫“表姊”,硬生生将后面的“姊”字咽下去。
“昭华表?”李毓祯睨眉,“昭扬华表呢?”
萧琰“噗”一声笑,讨饶道:“我叫错了。昭华,昭华,昭华……”一连叫了四、五声才停。
李毓祯却翻白眼她,“叫魂呢?没感情。”
萧琰真想大哭,表姊你好难伺候。
心里酝酿了下感情,回想公主刚才亲她眼眉时,心底那一瞬的悸动,眼神就柔和下来,凝视李毓祯的眸子带着感情,清澈的声音仿佛润了樱露春,听在耳中觉得柔软醇滑——“昭华——”她轻轻叫了一声,尾音有着余韵,就仿佛酒入喉后的绵长。
公主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