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老人微微颔首,正如君霏羽所说,几日劳累,他的确有些力不从心,向君霏羽和独孤冥月致意一下便缓缓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君霏羽看着老人家的背影,叹了口气,烈士暮年,总是令人观之感伤,独孤冥月知道她心中所想,也是有些感慨,遂有意岔开话题,拍了拍她的肩膀:“走,我们去看看聂琛。”
庭院中的精铁笼子里,关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与侍卫们刚发现时不同,此时的聂琛已经醒了,但那双眼睛并没有焦距,见到君霏羽和独孤冥月向这边走来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如今正值四月下旬,春末夏初,庭院中花朵盛放如云霞一般绚烂,生机勃发,而笼子里的聂琛却已是个活死人一般的模样,除了之余一口气在,和行尸走肉一般无二。
聂琛从前风头正盛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今日,沦为他人所驱使的傀儡?君霏羽忍不住去想,但很快得出了答案——他根本不会去想,声名煊赫之时,聂琛自然会为利益所驱使,又哪里会有空去想其他的事?
说到底,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是自主意识还是由人操控的傀儡,都不逃不过被某样东西所牵制而已,这或许就是生而为人而有yù_wàng的无奈之处吧。
昔日敌人如此,君霏羽痛快之中亦有感慨,不过,她倒没有忘记正事,自袖子中取出之前相里权给她的那枝竹笛,御气吹了吹,悠扬的笛音缕缕飘散在空气中,虽然不成曲调,却是并不刺耳,反而令人感觉无端舒适,与那日相里权所吹催动聂琛发狂伤人的声音截然不同。
与此同时,靠在笼子里的聂琛的眼睛也从半睁着变成了全睁,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睛里没有了狂暴之色,有的只是安静和疲惫,像是一头疲倦的狮子。
原来相里权并没有骗自己,君霏羽放下笛子,暗自松了一口气。
君霏羽一直对聂琛恨之入骨,当年他驱使独孤默伤害自己的时候,她更是恨不得将之粉身碎骨,可如今,这个恶人手无寸铁落在自己看手里的时候,她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独孤冥月站在一边看着妻子的神情变化,大致也猜得出她的情绪,然后轻轻点了下君霏羽的肩膀:“你想再试试这笛子便试试,我去问问寥星这两日有没有空。”
“寥星先生?”君霏羽一时没明白丈夫的意思,半是疑惑道:“他不是一直在看顾阿夜的病情么?难道阿夜他……”
“不是阿夜有问题。”独孤冥月摇了摇头,轻轻笑了笑:“你别担心,我的意思是,既然聂琛如今在咱们手中,默儿也许就有救了。”
君霏羽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一缕欣喜之意浮上心头,是啊,她怎么忘了,独孤默身上所种的迷思蛊就是聂琛所种,也唯有下蛊之人的血可以解,此前她与独孤冥月四处求寻他法解药而不得,如今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我的默儿有救了,默儿他,终于有救了……”君霏羽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喃喃自语。
“先别着急,聂琛的血如今是否可以用,还需问过寥星先生才能知晓,我这便去看看。”独孤冥月提醒了君霏羽一句,因为聂琛毕竟是受相里权所操控,原因目前尚不知晓,所以他的血有没有问题也是个未知数,因此独孤冥月说话便有所保留,不希望君霏羽是空欢喜一场。
“好,我等着。”君霏羽也懂得独孤冥月的担忧所在,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轻轻道:“你先去吧,让寒冰将聂琛押去地牢关着吧,我去默儿那里看他。”
独孤冥月微微颔首,想要安慰君霏羽一下,却碍于有旁人在场而没做什么亲密举动,转身向公孙夜疗伤之处走去。
希望这一次,羽儿和自己的心愿都能达成吧,独孤冥月如是想。
君霏羽此时心中更是百感交集,脚下的步伐也不由自主加快了不少,大步向独孤默的小院走去,却在走到了门边的时候放慢了脚步。
小院里很安静,静得可以听见屋子里翻书的声音,因为独孤默性子比较爱静,所以小院里连个侍女都没有,鸦雀无声,君霏羽听见儿子在读书,便有意放轻了脚步,近乎无声地走进院中,只见庭院里的一棵花树静默地飘落花瓣。
与别处的嬉闹不同,独孤默住的这个院子,是整个独孤府最安静的所在。
君霏羽伫立在树下,想象着大儿子平日里的生活,想着他独自走过的那些艰难岁月,心中涌起无限惆怅,更多的,还是内疚。
如果当初……她好生看着孩子,竭尽自己的全部温柔呵护他与妹妹一起长大,也许今天便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她的默儿,可以长成活泼明朗的少年,就如清晨的朗朗日光一般,只可惜,终究是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当初”……
君霏羽叹了口气,却听见少年的清澈嗓音在门口响起:“娘亲,你来了。”
原来不知何时,独孤默竟也握着一卷书走出了门,正微微笑着看自己,大约是他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耳力过人,是以发觉了自己的到来吧。
“是娘亲步子重了,打扰了你读书。”君霏羽轻轻一笑:“你继续看,我只是来看看你这些天过得如何。前几日天阴落雨,你可有着凉?”
“谢娘亲关心,孩儿一切都好,屋里一应器物被褥都是娘亲亲自安排,岂有着凉之理?娘亲进屋坐吧。”独孤默侧开身子,让开路来让君霏羽进屋。
君霏羽迈进门里,眼睛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