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醒来时已是深夜,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打点滴。“王大哥”用手撑着头在椅子上睡着了。
吉他在昏迷中梦见了司哲和杨丽丽,梦中他们和从前一样嬉笑打闹。他心想自己和他们的死是脱不了关系的。如果当时他阻止杨丽丽追求她后妈的弟弟,她就不会怀孕,就不会因为生产而死;如果当时他不那么执着,司哲也不会向他的父母出柜,也不会不堪压力而走上轻生的道路。他觉得死亡是多么容易的事啊,一个昨天还健健康康的人,一眨眼今天就说没就没了。他觉得死亡是多么轻松的事啊,他作为罪人没有资格享受它,就让自己活在世上受苦吧。
他拔去针头,离开了病床。一旁睡着了的刘新宇醒了过来。
“你要去哪?”刘新宇说。
“我想回去。”
“我送你回去。”
“好的。”
刘新宇对吉他这次如此爽快的答应倒有些吃惊。
刘新宇扶着吉他走进了吉他和司哲的出租屋,里面一片狼藉。
“这怎么能住人,”刘新宇说,“你今夜去我那住吧。”
“你那酒店?”
刘新宇察觉到吉他语气里的戏谑,他改口说:“去我家。”
“好的。”
对于这个回答,刘新宇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事实证明,吉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没有了之前的原则性,对一切都没有感情地接受。吉他第一次来到刘新宇的家里却表现得来过很多次一样,不用刘新宇说他就从门口鞋柜上拿下拖鞋换上,把外套脱了扔到客厅的沙发上,然后找到卫生间上了小便,不容介绍,他就躺在了刘新宇主卧的床上呼呼大睡。
看着睡着的吉他,刘新宇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了,但对于等了三年多的时间来说又来得太慢了。一个帅小伙躺在自己的床上,如果换成平时的刘新宇,他一定把他睡了。可对于吉他,他心理却有另一活动,他不能乘人之危,需要从长计议。他给吉他盖好被子就去次卧睡了。
第二日刘新宇起来后发现吉他已经离开了。他心想不会又让吉他这小子跑了吧,多后悔昨夜做了一个君子。
刘新宇洗漱过后穿好衣服下了楼,在小区买早餐的餐厅遇见了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的吉他。原来吉他醒来后饿得不行,打开厨房的冰箱和抽屉没任何即食的事物,于是没给刘新宇打招呼就下了楼找到这家餐厅。
吉他看见刘新宇走进来后,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我身上没带钱,从你钱包里抽了一张毛爷爷。”
刘新宇惯性地摸了一下塞着钱包的衣袋,在柜台仅点了一碗小米粥后坐到吉他对面。
“我以为你不辞而别了呢,”刘新宇说,“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你是说身体还是心里?”
“两者都包括。”
“身体挺好的,心里也过得去了。”
“那就好,”刘新宇说道,“你今天打算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我一朋友的父亲。”
“就是昨天你说的那位朋友的父亲?”
“是的,”吉他说,“我想他现在正承受着痛苦,我过去也减轻不了他什么,但作为丽丽最好的朋友,我有必要把丽丽生前没有说出的话说给那个可怜的人听。”
“你也是一个可伶人。她父亲有你去做工作,那你呢?让我来做这份工作吧,”刘新宇从钥匙扣里解出一把钥匙和一张门禁卡,对吉他说,“这是我家钥匙和门禁卡,我看你家现在一团糟,不如暂时住我这。”
吉他说道:“不必。”
刘新宇说:“我以为你突然转性对我言听计从了呢?”
吉他斜视地看着他不说话。
刘新宇笑着说:“我是不是也不该问你做不做我的对象呢?”
“我和王大哥理解的对象不同,但无论是哪种理解我都做不来。”
刘新宇说道:“都知道我真名了,没必要再叫我‘王大哥’。我也没你想得那么花心,而且这次我说的‘对象’与你理解的‘对象’是同一个。”
吉他轻蔑地低着头吃早餐。
刘新宇快速吃了几口小米粥后对吉他说:“我真想多陪你一会儿,但早上有个会议不能迟到,我们回头联系。”
“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刘新宇走到餐厅门口对吉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