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是半年前进的宫,是被知县大人推荐进的选拔宫女的队伍,所以她对自己的美貌一向很有自信。
花了五个铜板从坤为殿当差的小太监手里买到的消息,说皇上辰时起床,平素最爱木兰花的香气,她费尽心思在御花园里摘了几朵木兰,泡了整整一个时辰,又把压箱底的裙子拿出来穿上,在坤为殿侍卫换班时,悄悄潜入了内殿。
坤为殿作为皇帝处理政事和吃饭睡觉的地方,与她当值的流云宫当真不是一个档次,连地砖都是青白玉制成的,低头一看都能当镜子使。
灵芝胆战心惊的进了内殿,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裙,端着茶盏进了门。
坤为殿的内殿是皇上起居的地方,她一进门便看到正中央的龙塌,层层叠叠的金云绣龙纱帐,四颗洁白无瑕的夜明珠镶嵌在床角,她提起胆子,迈进门槛,轻声道:“陛下,奴婢服侍您更衣。”
殿内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灵芝有些胆颤,刚要鼓起勇气再问一次的时候,纱帐内传出衣物摩擦的声音。
她眼睛一亮,赶忙伸手将自己的衣领扯大些,走向纱帐:“陛下?”
帐内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传来什么东西的摩擦声。
灵芝心里一颗大石头悬着,伸手拨开纱帐,顿时四肢僵硬,瞳孔放大,满脸的震惊。
龙床之上,一个女子光裸着背对着她,长长的青丝垂落零散,身上半裹着丝绸的被子,自手臂处蔓延出一片片赤红的羽毛,直至衍生出两片大到足以遮盖住龙床的翅膀,散发着异香,女子迷茫的转过头来看她时,瞳孔竟是血红血红的,眉心一点火焰红纹,怪异非常,又妖娆至极。
灵芝跌坐在地上,急促的往后退,看见龙床上的女子,不……不该称之为女子,那妖物朝她倾过身,两侧垂着的羽毛展开,那锋利的羽毛离她的鼻尖只有一指的距离。
灵芝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收回去。”
言葵抬起头,看见百里容归面色淡然的从门外进来,衣冠整齐,只是柔顺的黑发还未束起,随意的披散着。
言葵撇撇嘴,翅膀一收,幻化出两节白皙的玉臂,瞳孔里的异色也随之暗了下去,只剩下一个红色的肚兜穿在身上。
百里容归别过头:“盖好被子。”
言葵虽然纳闷,依旧照做,用蚕丝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伸出一只小手,指着地上吓昏了的灵芝问:“她是谁?柳之姐姐说一般人进不来这里的。”
百里容归走近,弯腰将灵芝身上的腰牌扯了下来,是一块铁牌,上书流云灵芝四字。
他将铁牌随意一丢,起身将龙床的纱帐扯好,让人看不到里面的言葵,才道:“龙四。”
空气寂静了一瞬,龙四一身黑衣自梁上落下来,单膝跪地道:“参见陛下。”
“任歹人进内殿,自己去领十鞭。”
“喏。”
“这人是谁?”
龙四看了眼地上躺尸的灵芝,道:“晋州知县送来的人,在三公主的流云宫当差。”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晋州知县卫房,是荀亲王的远房亲戚。”
百里容归冷哼一声:“将人处理掉。”
“喏。”
“喂,你们先停一停,我饿了,有吃的吗?”
两人同时抬头看去,纱帐中央露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龙四一滞,咽了咽口水,没敢看皇帝陛下的脸色,道了一句:“属下告退。”,就扛起地上的灵芝跑没影了。
百里容归脸色不大好看,瞪了她一眼,朝外面喊到:“长庆,备膳。”
“喏。”外面传来长庆的回应声。
“嗯……能不能再给我来套衣服。”言葵道。
百里容归走到桌子旁,自行斟了一盏茶,喝了几口,漫不经心的说:“你不是妖吗,不会自己变衣服?”
言葵皱了皱眉头,有些苦恼,缩进了纱帐,余光扫见纱帐内一瞬的红光闪过。
“噗——”皇帝陛下默默擦了擦嘴角的茶渍,轻咳两声:“这不行!”
言葵扯扯身上的衣服,哪里不行了,和刚才那个宫女没什么两样啊!
百里容归叹了口气,心里感叹道简直夭寿。
半响,言葵出来,身上穿着一套十分熟悉的明黄袍子。
百里容归嘴角一抽:“大逆不道,这衣服穿着还没出坤为殿的大门,你就被处死了。”
言葵默默回去换。
百里容归喝了足足三盏茶,才看到纱帐里出来一个红裙小姑娘。
“不行了,我累了,没力气换别的了,这个再不行我就光着出去好了!”言葵喘着气,坐在床边,没好气道。
百里容归放下茶盏:“就这个吧。”
透过墙上的铜镜,他看到一个妙龄少女一身红衣坐在床畔,一头青丝长发飘飘欲仙,挽成一个不知名的鬓花,插着一只羽毛状的金步摇,额间一点艳红的朱砂,身后的纱帐里还有残余的羽毛飘落,轻轻一瞥,美目盼兮,巧笑倩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