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经过街道时,见一老妇人靠着路边往一个盆里烧纸钱,样子专注而虔诚。
沈灵均看了眼,火光照耀下黑眸一闪一闪的,嘴巴动了动,似有些叹息般道:“你相信人死了会变成鬼魂吗?”
苏幕遮摇头:“死了就是死了。”
沈灵均看着盆中那点火光,幽幽道:“其实有这种想法也挺好,起码也算个寄托哀思的方法。”
两人不知道老妇人烧纸钱给谁,但看她眼角未干的泪迹来看,定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
再往前走,河中不少河灯摇曳着随风起伏,那河灯都是莲花形状,看仔细了,上面还垂着一张纸条,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沈灵均站在桥头,抬眼望去,河灯排成长长的一条,直没在更远处的黑暗中。
“在归山,每年这个时候,大家也会放河灯。”沈灵均双手抱着刀,斜靠在桥身上,姿态闲适道:“你也知道,他们年轻的时候杀戮太多。我爹说,人做的孽,迟早都要还,所以到了中元节这天,就把他们杀过的人的名字写在纸条上,给亡灵祈福,也算是给自己赎罪。”
苏幕遮看着沈灵均,忽而,好奇道:“你爹当年为何突然退隐江湖。”
“不知道,”沈灵均耸耸肩:“大概是厌烦了打打杀杀,现在他和我娘整天在山里种种花养养鸟的。”
苏幕遮转头面向护城河,道:“这样也不错。”
“太错了。”沈灵均皱皱脸,道:“天天待着山里简直可怕。”
苏幕遮侧头看她:“那云游四海,走遍山川如何?”
沈灵均眯着眼睛一笑:“这个提议好像还不错。”
苏幕遮看着她眼中带笑,莹润月色下,整个人光彩照人,跟着淡淡而笑:“嗯。”
沈灵均没问他嗯什么,苏幕遮也没说,有些话不用说,彼此都知道,而有些话又没到说的时候。
两人默契的陷入沉默,一起看向护城河。
满天星光陪衬圆月,倒映在河中,水浪涌起波光粼粼,与河灯中荧光之火一起,让护城河显得明亮生辉。
叶清芷本是睡了,半夜让一阵大风给吹醒,迷糊中想起入睡前没合上床头的窗。
揉了揉惺忪睡眼起床关窗,手才握住窗沿,看见外面一个熟悉背影,手中动作就顿住了。
梧桐树下,赵祁一人对月独饮,浑身透出从未有过的清冷孤寒。
这时,洛城从屋顶上探出头:“叶姑娘还没睡啊?”
叶清芷点点头,双眼看着庭院中人,问道:“他怎么了?”
“将军啊……”洛城叹了口气:“每年这个时候将军都这样的。”
戏时也倒钩着露出个脑袋,点头道:“嗯嗯,中元节祭奠亡灵来着嘛,所以每一年的中元节将军都是一个人在午夜时,陪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兵士喝酒的。”
叶清芷身为医者是不太相信生死轮回这种事情,所以颇意外道:“他也相信人死了会成为鬼魂存在。”
“其实更多的是怀念吧。”洛城的脸蒙着冷月清辉,语声也较平日轻薄:“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倒下的是谁,所以每次出发前,我们说好,活着的那个记得每年敬几杯水酒,来世有机会再做兄弟。”
叶清芷就见赵祁自己喝一杯,再往地上洒一杯,动作缓慢凝重。
戏时跃到叶清芷窗前的一颗枇杷树上,支着脑袋道:“其实将军也挺孤单的。”
洛城趁机鼓动道:“就是这样,将军心里藏的深,平常大大咧咧不爱说而已,叶姑娘你是大夫,有空开导开导我们将军,别憋坏了。”
叶清芷握着窗沿的手往下滑,顿了下,然后往外推合上窗,垂眸道:“再说吧,我先睡了。”
戏时歪着头看着被合上的窗户:“阿瓜,我觉得叶姑娘还是挺关心我们将军的。”
“不要再叫我阿瓜。”洛城往他脑袋弹了个栗子:“还有,你哪里看出来关心的?”
戏时揉着脑袋,满脸你真笨的表情,道:“你想想按叶姑娘的性格,是那种闲的没事干,大半夜的站半天光看将军喝酒,还找我俩瞎打听的人?”
洛城捏着下巴思考:“也是啊。”
戏时挺得意:“你白长张聪明脸。”
那边,赵祁又往地上倒了杯酒,然后给自己倒上一杯继续喝,或者是陷在自己思绪中,并未察觉三人对话。
风吹过庭院,一切犹如未曾发生。
而重新躺到床上的叶清芷,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一闭上眼,满脑都是那个黑色的孤寂背影。
沈灵均和苏幕遮两个回到客栈后,才想起之前没想到要过夜,只要了一间客房。
苏幕遮把小二找来,让他再开一间。
小二一手打哈欠,一手提着灯笼,困的眼睛都张不全开:“客官,实在是对不住了,小店今日客满,已经没有空余客房了。”
沈灵均道:“没事,换一家吧。”
小二摇头道:“我估计今晚丹凤府是找不到有空余客房的客栈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下午在对面广福楼聚集的那帮子江湖人,晚上又折回来了,这不,所有客栈都住满了。”说着又叹气:“也不知道他们来做什么的,可别给丹凤府闹的乌烟瘴气了啰。”
沈灵均和苏幕遮对视一眼——原来从名剑山庄离开的那群人都到丹凤府投宿了。
眼下也别无他法,苏幕遮再让小二送了热水洗漱用,就赏了些银子让他下去了。
小二本来半夜被挖起来,表面不好说什么,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