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璇玑宫清寒,或许是真的。寝宫外面的园子,素白的背景,只有三两轻纱为重底。简单的设施,只有两三座椅散布。
但是此间不都是如此景致吗,即使外面,有大量的石柱堆砌,繁华盛景,看似是美景佳期,令人目不暇接,但在阿锦眼中,此间一切也实在单调了些。
毕竟这里,全是仙法凝结的山水云光。仙法能凝成她此生都难以忘却的盛景,却不能酿造内里真正的生机勃勃。
但是此间,居然有风。一阵轻风吹过,所有的假树假水都瞬间活动起来,吹动一地光影浮动,散动的碎光,映亮了阿锦的眼眶。
阿锦正坐在其间的一个石椅子上,好奇的敲着眼前的石头桌子。
石桌质地沉着,发出的声音却轻盈。
眼前的一切颇具实感,有时会让阿锦忘了自己正处于剧中世界。如果说每一个作者,都在自己的故事里塑造着自己的梦,那么,每个世界一环扣一环,自己的世界,在其间又处于什么角色?
正在沉思时,背后有人声打断了阿锦的所思所想:“觅儿,原来你在此处。”
阿锦应声回头,看见润玉正远远站在她身后,正冲她微微笑着。他仅着一席单色青衫,显得身形单薄。
阿锦便起身向润玉走去:“怎么起身了?你这身衣服,也太薄了些。快进屋,别受凉了。”
只见润玉笑容更深,直达眼底:“觅儿不必担心,我已经大好了。”
阿锦又撇撇嘴,直接拉他袖袍将他带入室内:“我是医者,你好没有,我说的才算。此次你几番受伤,纵使我会为你配齐花界圣草,也有可能留下隐患。如今万不可懈怠。你可知道?”
听得润玉轻声应是,她方止住话头。从屋内取出一方披肩,替他披上。
此时,邝露在外敲门:“天后娘娘遣人过来了,现正在路上,请殿下早作准备。”
一时间,两双对视的笑眼,都暂停了。
待润玉匆忙换过正装,两位天后派遣的仙娥已到。见润玉上前迎接,阿锦就躲在一旁的屏风之后偷偷听。
只见几位仙娥进门,便排成一列,就着手中旨意道:“天后娘娘口谕,大殿下服孝期间,就 留在璇玑宫守丧,不必出门。布星值夜也可免了。”
“润玉遵旨。”润玉低头应下。
“天后娘娘特地命我等送来两种不同仪制的丧服,供殿下选择。天后娘娘说,供大殿下自己决断,是选择天界还是龙鱼族的礼俗。”
润玉低头,看了一眼仙娥手捧礼服,道:“按照龙鱼族礼俗,替母守孝,应着生痳丧服.”
两位仙娥神情有点异常,互相对视一眼:“想必是天后心疼殿下,生麻布粗,殿下您金娇玉贵,怎么受得起。还是天界的丝麻孝布,更贴身一些。”
润玉不欲听这些,伸手欲拿生麻丧服,却想起父亲曾对他说,让他制衡天后和鸟族,将靠他一人。
原来如此,作为制衡的棋子,哪有半点选择的自由,母亲身死,他连替母守孝的礼仪,还要看他人脸色,真是可悲可叹。
沉默良久,他抚了抚生麻孝布,还是拿起了另一仙娥手中的丝麻孝服。
待两个仙娥出门,他再也忍耐不住,将手中丧服狠狠掷于地上。
此时,一身绿衣的蛇精扑哧君正好领着鲤儿路过,他听见响动,就领着鲤儿一同进入殿内。
看见此间狼藉,再见润玉神色,他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手边鲤儿也看着了这些,一下子忍不住好奇问:“大哥哥为什么生气啊?”
扑哧君蹲了下来,摸了摸鲤儿的头,回答道:“按照天界的规矩呢,守孝是要着丝麻丧服的。但是按我们龙鱼族的规矩,守孝要着生麻丧服。”
“那大哥哥是不是选错了呢?”鲤儿好奇又追问。
润玉听得鲤儿童言童语,如重锤击于心间,他按捺不住嘲讽和悲哀,眼眶泛红,道:“是我没用。”
扑哧君还是欲宽慰润玉:“大殿切莫自责,孝存于心,干娘泉下有知,看你顶着天地天后的重重压力,还为她守孝服丧,已经很不容易了。相信她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润玉咬牙道:“远远不够!一口气不来,往何处安身!”
“那大殿下,不如放下一切,跟着我和鲤儿,一起远走高飞。可好?”扑哧君眼含期待。
“如今,恐怕连做闲云野鹤,都是一种奢望了吧。”
扑哧君听得润玉如此回答,心下也难受,终于还是横下心拿,拿出一个花纹繁复的白色锦盒。
“干娘曾交代我,日后,若有风云变幻,将此物交予殿下。”
润玉接过盒子,看见盒内是鸟族兵力部署以及龙鱼族的令牌,眼前皆是娘亲一生为他而做的种种,又是娘亲倒在自己面前的模样,一幕又一幕皆联系着他如今的无能为力,他终于忍不住,冒着青筋遣了扑哧君出去。自己却又一人跪于生母画像之下。
阿锦原是偷偷躲在一旁,心情也十分复杂。既愤怒天后欺人太甚,又心疼润玉如此卑微,但她知道此时需得让润玉自己呆一会,她就偷偷的,偷偷的,打算溜出此间。
“觅儿,你都看到了罢。”身后传来润玉幽幽一叹,如冷风拂过,吓得阿锦一阵激灵。
知道自己此时走不了了,阿锦硬着头皮回头,见润玉正盯着她,眼神复杂莫名,她于是应道:“是...我一不小心....”
“觅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