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宛凝袖子里的手攥的愈发用力,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压抑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垂下眼帘,不过下一刻陈宛凝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不着痕迹的将目光落到苏颖身上。
陈宛凝早在薄荷匆匆而来说老太太不大好了之时,就心里一咯噔,她就觉得事情不大对劲。
苏颖接下来让大管家去请太医,这看起来其实很正常,毕竟现在已经不是遮掩家丑的时候了,正如苏颖对她姐姐说的那样,如果老太太真有个三长两短的,不但傅煦阳前程无望,就是勇武侯府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名声被雪上加霜了。
从头到尾,苏颖的应对没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但陈宛凝就是心中隐隐有些惴惴。
现在,薄荷说的‘不大好了’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了。陈宛凝用凉薄的眼神看向口不能言,浑浊的眼珠子流出浑浊的眼泪的她的好姑妈,心里冷笑:被自己寄予厚望,甚至不惜赔上自个原本最在意的诰命,仍旧是痴心不改的将希望寄托的小儿子气的再次病倒,很大可能不会再有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的那一天,余生都会在床上像个可怜虫一样渡过,就不知道她的好姑妈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此时此刻,陈宛凝心中是快意的,如同一举剪破了捆绑在身上沉重的枷锁,轻松惬意极了。
陈宛凝又将目光落到了苏颖身上,看见苏颖早已经伪装好的神情,陈宛凝有些失望,她应该早点去观察苏颖的神情的,她可以从她最初的反应来判断她的猜测——老太太的病情加重到底和她有没有直接关系?
黄莺瑟瑟发抖,从老太太昏迷叫不醒开始,就一身一身的出冷汗,里衣已经打湿了。
等太医下了定论后,黄莺支撑不住。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不过屋子里的人的注意力都在傅母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就算是注意到了。也只会觉得她是在揪心傅母的病情,怕因此被罚。
黄莺心砰砰直跳,她支撑起来跪在地上,咬着下唇悄悄的望向陈宛凝,见陈宛凝神态如常,奇异的黄莺就渐渐找回些理智。
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老太太就出事了,对,就是这样!
黄莺咬紧牙关,她不应该心虚。她什么都没做,把老太太气的再次中风的是二老爷,跟她这个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没有丝毫关系。
自我暗示一番,黄莺抹了一把冷汗,正好太医开了药方。黄莺连忙自告奋勇的去给老太太煎药。
朱鹮冷不丁的问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险些把黄莺给吓得跳起来,她干巴巴的扯了个难看的笑容,敷衍道:“只为着老太太的病忧心罢了,还能是什么呢。”
这句话也说到了朱鹮的心坎上去了,她忧心忡忡的叹口气,压低声音说:“老太太这次怕是真的不大好了,上回中风只是偏瘫。太医诊病时都没有把话说死,可这回儿你瞧见太医的神情没。”
不知为何,黄莺总觉得朱鹮说话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轻松,她诧异的盯着朱鹮看了半晌,咬着嘴唇,喏喏道:“我只希望大老爷和大太太不会为着此事迁怒怪罪咱们。虽说是二老爷将老太太给气倒了,可……”傅煦阳到底是主子,能把他怎么着,可她们这些伺候老太太的下人算得上哪个牌位上的人儿,若是真怪罪下来。说不定到时候就不只是收拾东西出去的事儿了,指不定就得脱掉一层皮。
朱鹮被黄莺说的心中也跟着忐忑起来,也没有刚才隐隐透出来的轻松,愁眉苦脸的和黄莺一道去取药材煎药了。
屋内,傅奕阳并没有像傅煦阳一般痛哭流涕,表示恨不得以身代之,而是将太医请到正厅内——毕竟有些话太医真的不大好直说,而且还不能把话说死,不仅不能把话说死,还得把话说的圆滑,圆滑不够的时候就掉书袋,用医学专用术语把人给绕晕,等把人给绕晕了,就能安全撤退了。不得不说,太医也得学会说话之道,而且本身就是个高危职业,想想他们给宫里的贵人们看病的时候,有可能动不动的就听到类似“治不好就提头来见”“拖出去砍了”“治不好就灭你九族”的把脑袋暂时寄在脖子上的话,只会医术是行不通的。
话说回来,傅奕阳把太医请到外面去,太医就想流汗了,对上傅侯爷的冷脸,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傅奕阳和太医一离开,反应过来的傅煦阳跪在脚踏上,倾情扮演起孝子来,陈夫人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也有学有样,噗噗的掉起眼泪来,怎么能这样!她还想问清楚老太太为什么要把他们一家子赶回祖籍去呢。
相比之下,陈宛凝和苏颖就表现的冷静多了,苏颖不说话,陈宛凝心一横,往前一步,脸上的关切之情不比陈夫人少,宽慰道:“咱们都不能就此灰心了,认为老太太这次挺不过去了,咱们要往好的地方想,再说老太太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这次也能像上回一样,过不了过久就渐渐好转呢。”
陈宛凝这话儿听起来是在宽慰,但实际上,那种绵里藏针的滋味只有傅母可以体会了。
不过,这在一定程度上激起了傅母的斗志,她浑浊的双眼带着阴翳,阴仄仄的盯视着陈宛凝。
陈宛凝非但没有露出惶恐害怕,反而是神情更加的恳切,哽咽道:“姑妈,您一定会原谅煦阳的吧?他知道错了,在您昏迷的时候,他怎么都不愿意包扎头上的伤,如果不是怕血腥味冲到您,他就不会就这么草草的包扎起来了。看刚才一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