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样指桑骂槐的话,柳姨娘气的胸口一起一伏的,瞧瞧,一个丫头也敢在她院子里吆五喝六的了,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要是再不争,怕是会被踩到泥里头去了,柳姨娘把牛角梳往桌子上一掷,哑着声音喊:“翠屏,你这丫头哪里钻沙去了!等我明儿病好了,不揭了你的皮。”
翠屏自从被罚过之后,再也不敢有什么小心思,她可不想落的跟石榴一样的下场。听了里头柳姨娘的话,知道是刚才芦荟说的那些话被她听了进去,所以才借着骂她回骂芦荟呢。
可心里苦啊,如今柳姨娘全是仰仗太太鼻息过活,若是老老实实的呆着,在这后院全都没这个人,说不定太太还念着人本分老实的份上,给几分体面。
可柳姨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上赶着到太太那里讨嫌,这不一下子连攥到手里的管家权都没了,还敢甩脸子给芦荟看,这还没重新复起呢。
一抬头就对上了芦荟皮笑肉不笑的神情,缩了缩脑袋,心苦嘴更苦,压低声音说:“姨奶奶还病着——”
话还没说完呢,柳姨娘又叫起来:“翠屏。”
芦荟扯了扯脸皮:“姨奶奶缺不了你伺候,快去吧。我呢,不过是领了太太的话来,要跟姨奶奶分说分说。”
遂跟着翠屏进了屋,朝着柳姨娘行了礼,把手指了指身后小丫头,翠屏赶紧把苏颖给的补药给接过去。
柳姨娘转过头来,盯了芦荟一眼,才慢吞吞的说:“替我谢谢太太体恤。”
芦荟似乎没把之前的你来我往当回事,朝着柳姨娘扯着脸皮笑道:“太太说了姨奶奶这般固守妾室本分,兢兢业业伺候老爷和太太的,堪为天下妾室的表率,这样的妾室,自然是要体恤的。”
这一番褒奖的话让柳姨娘扯出来的笑容僵住。昨天太太夸奖她说魏姨娘不如她,如今又说她堪为天下妾室表率,一句一字的就把她盯死在妾室这个框框内。说是夸奖,也不过是把她往污泥里贬低。
柳姨娘到底还绷得住。微微一哂开了口:“我哪里当得太太这番话,也怪我不争气,竟是连伺候老爷和太太的本分都守不好。如今得了太太怜惜,我自当是尽心尽力的。”
柳姨娘这是要朝苏颖开战呢,芦荟哪有听不明白的,只笑一笑说:“姨奶奶何必自谦,为了自个不能尽力就愧疚难当到要去庄子上,就这便是少有的了。”
这话儿讽刺意味不淡,就是站在柳姨娘身后的翠屏也低下了头,更遑论柳姨娘了。她冷下脸:“倒不知,芦荟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芦荟一脸惶恐的曲曲膝盖:“可当不得姨奶奶这话儿,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是哪个牌位上的,即便是跟在太太跟前有几分体面,可也不敢为了这几分体面就被猪油蒙了心。不清楚自己的本分,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
又是指桑骂槐。
饶是柳姨娘养气的功夫够,也被芦荟这就差指名道姓的指桑骂槐给气得够呛,可偏偏又发作不得,她扯着脸皮道:“素日里只知道芦荟姑娘伶牙俐齿,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芦荟笑得四平八稳,只把眼皮子一掀:“姨奶奶谬赞了。”
芦荟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柳姨娘打出去的拳头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差点憋出内伤。
翠屏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往日里芦荟对柳姨娘称不上特别恭敬,但该有的礼节一样不少,什么时候这么下面子过,定然是看了主子的态度办事的。
芦荟的主子是哪个。是太太啊,翠屏咬了咬嘴唇,在柳姨娘说话前插嘴道:“芦荟姐姐刚才不是说领了太太的话来么?不知是什么吩咐?”
芦荟又冲柳姨娘曲曲膝盖:“还不是咱们太太体恤姨奶奶,说是姨奶奶在自己管的院子里都能委屈的要去庄子上,怕是这院子里有那些个不尽心尽力伺候主子的。太太就特命我过来看看。奴婢虽是奉了太太的命令来,可总得要跟姨奶奶知会一声,毕竟这院子原本就是姨奶奶管着的,奴婢不好就此越俎代庖。”
柳姨娘胸口一窒,她能说她要庄子上不过是以退为进,想借此来勾起傅奕阳的怜惜,又显出苏颖苛待妾室来么。
哪想倒是因为这个被苏颖挑了这么个话头,借机要发落她院子里的下人。
这院子由来是柳姨娘管着的,除了心腹,好些个都是她拿银钱笼住的,如今不过就是因为苏颖一句话,就要给发落了,这岂不是要断了她的左膀右臂,太太可实在是好狠的心肠。
翠屏被吓了一跳,生怕芦荟再罚到她头上来,缩了缩脖子。
柳姨娘撑住脸道:“不曾有的事儿,太太体恤我,这情我是记住的,可我这院子里底下人平日里都是守本分的,不能由着太太责罚,就寒了底下人的心。”
这话儿扎了芦荟的耳朵,当下扯了扯脸皮,皮笑肉不笑道:“到底姨奶奶这般的更得体恤下人,太太也不过是觉得姨奶奶病中,怕是那些底下人趁机偷奸耍滑,阳奉阴违,适才让我过来敲打一番的罢了。既然姨奶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的,等回去便是报给太太,让太太知道姨奶奶并非是受了底下人的委屈才想避到庄子上的,姨奶奶就尽管放心罢。”
芦荟嘴皮子利索,说话指桑骂槐,可就是让人挑不出错处来,反而是把被骂的槐——柳姨娘给气的脸上青白交错,直恨不得要过去撕烂芦荟那张嘴。
听听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