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桃夭不解地转身仰头看向夫人。
是啊,刺史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是要杀了她吗?可是为什么到了关键的时刻就自己走了呢!
夫人扑通一声,重重地跌坐在地上,桃夭心头一颤,她从来没有见过夫人如此憔悴的模样。
“桃夭,阿娘保护不了你。”夫人捂着胸口,哑声失笑。
不管她多么努力,可是命运就是这样,她以为用她的命作威胁,也许会让刺史有一分的犹豫,然而犹豫了又有何用,诺大的刺史府即将就要变成乱葬岗了。
此时,府外又是一阵的哭号叫嚷声,而桃夭知道,这一次一定不是夫人所为了,因为夫人现在还坐在院子冰凉的地上。
“杀了府中所有人!一个活口也不准留!”这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虽然混着一片惨叫声,但桃夭还是听到了。
桃夭想,这一定是一个壮汉扯着嗓子,用尽十分的力气喊出来的,只是不知道,刚才喊出这句话的人现在距离这座不起眼的小院子还有多远。
见夫人惨白着脸,桃夭隐约之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桃夭蹲在夫人的身边,低声说道:“阿娘,我们……”
“夫人,”阿金叫道,“我们快跑。”
阿金的话似乎提醒了夫人,她原本无神的眸光陡然一亮,抬眸看向阿金。
是啊,现在趁乱也许能躲过一劫呢?如果痴痴地呆在原地,岂不是真的要等死了?
想到这里,夫人快速地站起身,也没有管身上沾染的泥土,她牵着桃夭便往院门外跑了出去。
说来奇怪,桃夭在知道自己死之将至时也并没有多少害怕,可现在,却反而是心跳如鼓了。
听着那厮声裂肺的哭号声渐渐逼近,夫人的脚步也变得越来也踉跄。
她们是离开了小院没有错,然而,这刺史府她们是如何也逃不走的。
阿金何尝不知道,可是她还是愿意拼死抵抗一下,她知道府中有一个小门,常年不开,因此一般不会有人注意到,那里是她们唯一的希望。
“夫人,跟我来。”阿金见四下无人,率先向一个僻静的地方走去。
她话音才落,却是有一个身形瘦削,穿着盔甲,手握长剑的士兵挡住了去路。
夫人见那人眼光猩红,她想也没想便冲向了那人。
“快,带桃夭离开!”最后一个字刚刚说出口,那已经杀红眼的士兵已经将手中的长剑向夫人的胸口奋力一刺。
剑入肉的声音刺耳的在桃夭的耳中闪过,而她根本来不及反应,阿金已经拉着她向着另一条更加隐蔽的小道跑去。
桃夭失神地被阿金的力道扯着,她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夫人是已经被那长剑刺穿身体,还是那士兵被夫人杀死了。
她只是看着夫人僵直的身体紧紧抱着那士兵,侧头向她展颜一笑,那美丽的面容上是如释重负的轻松,而眼眶中的泪水已经晶莹地涌出,向着她圆润的下巴滚落。
渐渐地,夫人的脸部轮廓开始变得模糊,再然后,又与那士兵的身影交织在了一起,难以分辨。
她还在回头定定地看着,只是一个转弯,连最后模糊的身影也被挡在了假山的后面。
此时,北风呼啸,那玄色的苍穹上,竟是有翩翩雪花飘然落下,只是片刻功夫,原本萧条的地面上,已经又是一派银装素裹了。
阿金在前面喘着气,她一边跑一边小声向着桃夭说:“我们出去以后,绝对不可以说是刺史府的人,更不能说你的姓氏。”
桃夭并不知道阿金的嘱咐有什么意思,但她还是记住了阿金的话。
“阿金,阿娘是不是死了?”桃夭有点想哭,可是她哭不出来,因为这一切完全突如其来,她的脑海中还没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
阿金脚步一顿,她的心也跟着静止了。
夫人死了。
虽然她并没有看见,可是那长剑入肉声,就好像是刺在自己的心尖上一般,可是能怎么办呢?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刺史府突然就遭到了屠杀,可这是为什么呢?
一定不是盗匪,因为刺史府所在的京城守备非常森严,若是刺史府都遭到贼寇的屠杀了,那整个天下岂不是已经乱作一团吗?
难道?
阿金不是一个痴傻的人,她很聪明,所以夫人才会让她陪着桃夭的。
这一次,阿金没有再跑,她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的。
也许夫人早就知道了吧,可是她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呢!
“阿金,”桃夭扯着阿金的袖子,仰头向阿金问道,“阿娘是不是死了?”
桃夭的声声质问终于将阿金从震惊中惊醒了过来。
她回身蹲下,定定地看着桃夭。
桃夭才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却要因为大人们的变故而失去再次看这世界的机会吗!
虽然阿金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能如此明目张胆屠杀刺史府的人,普天之下,除却高高在上的帝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必定是刺史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皇帝不高兴了。
她身为奴婢,生死早就交给了主人,可现在,竟然连身份尊贵的刺史爱女都要葬身在这场屠杀当中了。
看着看着,阿金已经两泪涟涟,泣不成声了。
桃夭见阿金不说话只是哭,就算她再怎么笨拙,也看得出,夫人一定是死了。
她仰望深不见底的天,可是除了一片又一片的雪花落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