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回请开蒙先生的事情后,贾琮进了私塾是一日比一日地勤学,把个贾环之流甩出了十万八千里,就连贾兰也快及不上了。再加上之前为了安宁后宅,宁可放出话去,断了儿子寻花问柳后路的事,朝中的清流一派,不少人提到荣国府,都开始对赦大老爷竖起了大拇指。
连带着贾琏在工部的名声也跟着水涨船高,因着他人也机灵、嘴甜会来事儿、模样也清俊,渐渐地便讨了工部尚书的欢心,手头的不少杂事都会交代下去给贾琏办。
大老爷开始修身养性、内外宅管理得井井有条;整个荣国府的下人顶数大房院子里的办事效率快又好;琏二爷在工部混得越来越如鱼得水;贾琮在私塾接二连三得到了先生的表扬;就连闷不吱声的二姑娘迎春,也因为与黛玉成了姐妹花,而在贾母面前成功刷脸。大房的存在感,已经全方位包围了贾府。
这一日,贾琏从外头回来,肿了半边脸。
“爹,开春的汛期就要到了,皇上今年要在河工上建功立业;叫咱们尚书大人拿出个应对之策,早上看了奏折龙颜大怒,扔了让重写。咱们工部上上下下可都愁坏了,你看儿这牙,一晚上就肿了,今儿连脸都肿了半边。”贾琏一边揉着脸,一边忍痛含含糊糊的跟贾赦这诉苦。
“你问我,我问谁?”
贾琏顿时哭笑不得,自己最近竟然不知不觉中很多事情都跟自己这个糊涂爹商量了,忘了河工上的事工部尚书都想不出来,爹怎么可能知道?
贾赦笑了笑,露出一口大黄牙,“怎么不去问你二叔?”
“二叔?”贾琏闻言没好气地道:“二叔是工部五品员外郎不错,可尚书大人退朝后来训示我们,让大家出谋划策,二叔可也是一言不发。”
贾赦轻哼一声,“你二叔他那不是不懂,而是懂了也不愿意说。你想,皇上是想在河工上建功立业,当然不想听工部那些套词。你二叔这么大年纪了,难不成还指望能提一条计策就一飞冲天?若是提错了,却是会被骂的,重则丢官。他这个人,一向奉行中庸之道,四平八稳。”
贾琏忙道:“那爹,儿是不是也应当学学二叔一言不发?”反正他只是个跑腿做事的。
贾赦眯起了眼,“儿啊,你二叔今年多大,你多大?这么年轻你就想过上二十年后就能过的日子?”
贾琏愣了愣,结结巴巴道:“儿子也不是不想大展宏图,只是……”贾琏苦着脸,“儿是真不通河工这方面啊!”
贾赦在儿子脑袋上重重地用书拍了一巴掌,“说你笨你就不聪明,仔细想想咱家谁和河工关系最近?这运河会流向哪里?一旦发洪水,是淹了穷山僻壤让皇上心疼还是鱼米之乡让皇上心疼?那里除了河工,还有什么是最重要的?”
贾琏被这一巴掌打得一激灵,眼珠转转,顿时明白过来,“儿知道了,是广陵府!京城的运河通扬州,扬州沿线的河道最重要,扬州还有一样最惹眼的是盐!林姑父管盐!他肯定没少和河工的人打交道。”
贾赦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算你小子没白长脑袋。你姑父就你林妹妹一个女儿,咱们帮他的掌上明珠照顾好了,你去向他请教。他定能祝你一臂之力。”
“可林妹妹是在祖母跟前养着的,咱们这算哪门子照顾啊?”
贾赦哈哈大笑,“傻小子,说你是小狐狸你就没成精。”贾赦压低了声音对自家儿子笑道:“老太太喜欢林丫头,想将来亲上加亲而二太太喜欢薛家那丫头,也想将来亲上加亲,难道你就没瞧出来?”
贾琏心里一咯噔,他也不是没有隐隐在凤姐和平儿面前偶尔听到一耳朵,只是女人家的事,自己也没心思插手。爹是怎么知道的?
“你只消含蓄地告诉你林姑父,你那宝兄弟不是良配,将来你姑姑那嫁妆还不定便宜了谁去呢。他是个聪明人,自然会做好安排。至于你,既然‘坦诚’地告诉了他这个消息,林如海定会在河工上帮你指点一二。对河道精通的不一定是工部、河道衙门,有时候往往是漕帮。而和漕帮有往来的极有可能是盐帮。”
听爹一席话,贾琏再次感恩戴德麻溜地出去了。当即就去工部告假,自告奋勇要去沿河打探一番。
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贾赦的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他这是在拿贾家的好处替儿子谋前程不假,可贾家的好处从来都不是他贾赦的好处;做人哪有不偏亲儿子的,老娘不偏心他,他可是要偏心琏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