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听说令尊令堂御下威严。
我爸妈都不在家呀。
就你一个人?
对。
那——你能不能通知你姐,我到河边等她,我想给她过生日,这是我去年许下的愿望。就麻烦你了。
我想告诉他,现在正有人给我姐过生日哩。可是面前这个少年的眼里充满了期待,他也许只是想借这最后一次机会向那个女子道一声别,我不忍拒绝。
好吧。
嘴上我答应了,可我却是确实是不愿去找我姐的。我的老姐,为了一场初恋,如痴如狂,入戏太深,作为亲弟弟的我,又该如何向她劝告?——肯定不能让爸妈参与进来的。
王者归来□□的一间ktv包厢里,音乐震耳欲聋,十几位红男绿女,多半我是见过的,只是叫不出名。霓虹灯下,他们或对着麦克风发泄式地狂吼,或醉酒癫狂跳江南e,或投壶猜拳,飞扑克牌,或酒后胡言,高喊某某我爱你,我要毕业啦!叫骂声、踢打声、杯子碰撞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茶几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啤酒瓶、饭盒、小吃口袋及像小山一样的礼品。不知是什么液体,沿着桌角成线地往下流。头上华丽的玻璃拱顶表面,液化了人们哈出的气。
如果不是看到了我姐,我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这就是我老姐的生日y的!我姐正和刘国梁旁若无人地长吻着,我心里一阵纠结:这不是我姐啊!
许久,他们停止了情侣间的事情。
弟弟,你来了?是我姐的声音。
我慢慢地抬起头,轻轻地吐了个“嗯”。
有什么事吗?
嗯,刘小川在河边等你,让我给你说一声。
我姐把脸一横,关他什么事,他不是不来吗?
说罢,她和刘华梁对视一笑,又一阵狂吻。我低下了头。
一个熟悉的妇女身影走过来,麻利地整理着杯盘狼藉的桌面,突然,她手中的一个啤酒瓶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我吓得站了起来,我看着她,她看着我姐,我姐毫无知晓,刘华梁方睁开他的眼睛。
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从包间外面传来,老伴,咋哩?然后,那个男人赶忙跑了过来,关心地看着这位妇女的手,是否受伤,见没事,便松了口气。但他发现老伴的眼神怪怪的——一直朝前盯牢,他也往前看去,身子却本能地一后仰,险些跌倒。幸好我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扶住。
这对中年妇女看着我姐,我姐也看着这对夫妇,三,二,一,突然,她双腿打弯,重重地跪在地上,眼中噙出泪水,撕心裂肺一声怪叫:爸,妈……
我上初三时,我姐已经离开了黔江。
但我在初三时,再没想过谈恋爱,即便有众多女生倒追我。
我姐和刘华梁,终究未能成为眷属,有人说,爱你,不需要道理,不爱你了,也不需要理由,初恋,一个经不起验证的假命题而已。
不是这样的,而是因为我爸揭露的真相:我姐不是我的亲姐,她的亲弟弟是刘华梁——那是上个世纪父辈一代造的孽。
二十年前的大足。
王母(王相雨的母亲,下同)意外怀上了刘父(刘华梁的父亲,下同)的孩子,但其时她已与王父(王相雨的父亲)完婚,不久就生下一女,取名相雨。谁料王母和刘父旧情难却,意图私奔,为不留痕迹,刘父从异地回乡设计一把大火烧燃王家大院,王母趁机逃出,二人当晚出逃,后定居黔江,产下一儿,取名华梁。但火势凶猛难灭,王家大院终被烧成平地,王父的双亲活活被烧死,骨灰都没找着。王父携未满周岁的女儿投靠本村岳父家。
时隔五年。
在黔江,刘父被选拔为干部,王母病逝,为实现妻子遗嘱,也为得到救赎,刘父支持王父到黔江并给予他工作。王父的现任妻子其实就是刘父的一个远方表妹。
新婚之夜,刘父醉酒道出真相,举座皆惊。王父与刘华梁的姑姑后来又有一个儿子,那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