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扬唇,张洞玄的提醒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他已有安排。
……
距离大婚还有一日,第二日一大早燕迟便往安阳侯府而去。
太长公主没想到燕迟这个时候来,等燕迟表明了来意,太长公主不由心中怜惜。
燕迟道,“母妃早逝,父王亦已薨逝,不得已,只能请姑祖母代为证婚,我与莞莞相识在锦州,说起来劝托了姑祖母的福,我和她皆无父母,若无人证婚,礼节便难全美,便请姑祖母代父王和母妃受我和莞莞的礼。”
太长公主直听的眼眶微红,燕迟早早没了母妃,此前又没了父王,如今成婚,座上却无长辈受礼,总不能到时候对着空空的主位行礼吧,太长公主忙道,“倒是我疏忽了,这原本就是应该的,好孩子,莞儿是我的义孙女,你是我的侄孙儿,既是如此,我便托大受你们的礼了!到时候,我带着凝儿提早一日过去,你那府中有何不到的,我也要替你掌掌眼。”
燕迟半生戎马,如今终于大婚,却连个为他置办婚仪的人都无,这几日操办,不过也是一群糙汉子按照礼制装扮罢了,可如果太长公主过去则又不同,好歹有个长辈能为他操持。
燕迟心底感激,又陪了太长公主许久方才往怡亲王府而去。
到了怡亲王府,却发觉许多下人正搬着做好了的各式各样的金箔和莲花灯朝外走。
下人们见到燕迟前来,扑簌簌跪了一地,等门房去通报,怡亲王亲自迎了出来。
燕翔见到燕迟十分亲切,一路请他往正院去,燕迟则回看道,“王叔……这是做什么……”
燕翔则笑道,“是这样,燕泽她母妃去了多年了,这些年城外法华寺一直供奉着她的牌位和长明灯,这些年我们管的少,寺中主持却一直十分费心,这一次回来,燕泽去给她母亲添了几盏灯,后来觉得添灯还不够,燕泽便想着给法华寺送一尊金佛过去,这些日子,都在忙塑佛的事,你刚才看到的那些东西是为了做法事迎佛祖入法华寺,另外,燕泽还想在那日在城外施粥赈济灾民,前几日西北大雪,好多流民往京城的方向来了……”
燕翔解释完毕,燕迟也明白了过来,可看着那些陆陆续续朝外搬的彩灯金箔等物,燕迟却微微眯了眸子。
一路进了正院,燕翔道,“今日过来是为何?府里婚仪可置办好了?”
燕迟笑,“自然是亲自给王叔和三哥下帖子……”
这般说,燕翔便命人去叫燕泽,不多时,燕泽眼上敷着药巾,手中拄着一根手杖走了过来。
说完了婚仪,燕翔笑称要去监工,便知留下了燕迟和燕泽兄弟二人说话。
燕泽不动声色道,“这几日在忙皇上交代的差事?”
燕迟看着燕泽,他还记得燕泽药巾下的眸子极是清亮,可当他视线茫然的落在远处,看上去还真是和盲人无异。
燕迟道,“是。”
燕迟话不多,燕泽却笑道,“可有头绪?”
“暂时还没有。”顿了顿,燕迟又道,“京城说大不大,说也不,此前查了许多地方,偏偏有个地方漏掉了。”
燕迟看着燕泽,“因为听闻皇后不信佛,塑佛的事,和她怎么也扯不上。”
燕泽唇角的笑意缓缓散了,身上的从容闲适也散了五分,取而代之的是犹如修竹一般的笔挺紧绷,“看来秦莞都告诉你了。”
燕迟笑,“三哥请她帮忙,不就是为了传话给我?”
燕泽抿着唇角,一时未曾说话,片刻之后,他忽然抬手将眼睛上的药巾拿了下来。
药巾拿下,燕泽俊朗如玉的脸便全没了遮挡,他适应了片刻,而后目光如炬的看着燕迟,“你很平静。”
秦莞带给燕迟的话可不止怡亲王妃的死。
燕迟不置可否,“三哥似乎很失望。”
燕泽嗤的一声笑了,“没有,反倒是很欣赏,看来我的决定没有错,如何?既然你来了我这里,既然你我已经说到了这一步,便说明你是打算与我合作的,可对?”
燕迟身子倚靠在椅背之上,下颌微微扬着,周身上下丝毫没有半点怒意,唯独他一双眸子深不见底,片刻之后,他缓缓的摇了摇头,“皇后和太子的目的我知道了,可三哥的目的我还不知,如此可没法子合作。”
燕泽微微笑开,“我一个眼盲了十年的人,还能有什么目的?”
燕迟八风不动的盯着燕泽,很少有一个人眼底的情绪和自己周身的气质完全不同,而燕泽便是这样的人。
燕迟忽然道,“去岁,是三哥要李牧云上奏揭发沈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