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慢慢停了手,口中波澜不惊地道了一句:“好了。”
林垣却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方能起身,满身玉石做的肌骨悉数被泼上了红彩,又浑身大汗淋漓,满面涨红,不敢抬眼见人。
原来这林垣长到十九岁上,虽生得人品fēng_liú,品貌俱佳,从小又是父母慈爱,宠溺异常,但家教却是极严的,因而长这么大以来,除却双亲之外,无论男女却是从未曾被人近身过。
不成想腰背之处恰是他极敏感的,面前之人按捏的手法又大异于普通大夫,虽扭绞的筋骨经这一遭按摩大是好转,也不再如开初那般疼痛,可被这人那双大掌按在腰间细细摩挲之时,只觉那掌中热气如同实质般透衣而入,直入肌骨之中,林垣便发了热,那温度从腰肢一路流窜到四肢百骸之中,直令他情不自禁便要呻-吟出声,又幡然醒转,急急咬唇咽下那羞人的声音,浑身热汗蒸腾,生生将半干的衣衫又弄得湿哒哒一片。耳中鼓噪轰鸣,心跳如雷。
“如何,可还疼吗?即便是还有些疼痛也是不妨事的,待得明日就该大好了。”
耳边响起唐青异常冷静的声音,林垣方才醒神过来,脸红得厉害,心中大愧,急忙摇了摇头,又恍然记起这山洞之中十分黑暗,这人定是看不到自己这般动作的,于是忙忙道:“已经不疼了,谢谢大哥。”心中犹在为刚才的混乱心绪而懊恼不已,不知自己是中了什么邪了,如此这般反常。
那人嗯了一声,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垣脑中正一团混乱,思绪乱飞,闻言也不及细想,脱口而出道:“我叫林垣。”
“林缘?”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垣总觉得面前这人虽然声音一直都很平静,但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身体似乎震颤了一下。
“嗯。双木林,残垣断壁的‘垣’。”
鬼使神差的,林垣又多嘴加了一句。
那人似乎有些诧异:“‘垣’……为何取残垣断壁之意?”
林垣干笑了一声:“你不觉得这样会显得我很酷吗?”
不觉得。
唐青被噎了一下,摇头失笑——真是个没长大的小家伙。
心中却是疑窦又起,名字不对,可那身肌骨是不会错的。难道仅仅是个巧合不成?
想了一会儿,唐青又道:“你带着火折子么?”
林垣正在为刚才自己那奇葩的回答而懊恼,闻言急忙点头道:“有!有的!”伸手便去摸火种,却在这一刻方才记起自己还怀揣着件极贵重的“宝贝”,那可是自己的全部身家了,一时顾不得许多先往胸口处按了按,感觉到那硬硬的触感方才将一颗心子放回肚中,心中却又在奇异地琢磨着:为什么刚才这人帮自己按捏腰部伤处之时没有被这“宝贝”硌到?难不成……刚才自己出神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唐青自是不知道林垣此刻脑中已是翻江倒海,乱成一团,只伸手接过火折子,便把刚才打算用来生火的柴草堆在一处,引燃了火种。
温暖的火光映红了两人的面庞,在这雷雨交加的黑暗中尤显可贵。不约而同的,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望向了对方。
林垣浅浅地倒吸一口冷气,有了片刻的失神。
面前的人有一张英俊而儒雅的脸,面部轮廓柔和,唇部的线条却略显得冷硬了些,不说话的时候,便显得有些不近人情。脸孔无疑是年轻的,乍一看上去似乎只有二十许年纪,可林垣感觉得到这人至少也已过了而立之年。一双眼睛更是奇特,瞳仁十分清澈明亮,洞达世情,可偏偏有着不合乎他年纪的沧桑之感,还隐藏着些许淡淡的疲惫与哀伤,林垣在那一刻似乎看到了一双本该属于耄耋老人回忆往昔时的眼,可下一瞬,所有的幻象都已消失不见,面前之人的眼底只留下一片冷静与沉默。
唐青在林垣失神的时候已然平静下来,并将刚才无意间流露出的心绪尽数收回。
如果说唐青本人是个矛盾的混合体,那么林垣的样貌却可以一言以蔽之:
宜男宜女,宜喜宜嗔,少见一副天生的好相貌。
大约是年岁尚轻,还未完全长成的缘故,林垣的相貌对于男人女人都有莫大的吸引力,很容易令人对其产生好感。只是……他的相貌与印象中那人相比却有很大不同,眉间亦是光洁一片,又不像是那个人。而且他的名字也与那人不同,毕竟,那个人的名字,可是自己当初亲自为他起的啊。
或许,我可以再探探这年青人的身份,大概能够找到答案。唐青想道。
于是他轻笑两声,将仍在直勾勾盯着自己瞧的大孩子唤醒,微笑着说道:“你年岁比我小得多,我便唤你一声林弟吧……对了林弟,你那处可还带着干粮水囊?我已是多半日未曾进饮食了,实在是有些肚饥口渴呢。”
林垣闻言顿时脸色大红,这才省起自己方才竟像个浪荡子般地盯着对方瞧个不住,登时羞愧难当,之后也忘记答应一声,竟顾不得腰处还未好利索,脚下生风,哧溜一下钻出了洞外,寻自己的马匹找干粮水囊去了。
一直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林垣方才踢踢踏踏地回转山洞来,去了包着干粮的油纸,穿在唐青准备好的树枝上烤了来吃,又将水囊递给唐青。见他道了谢后径自打开水囊塞子,离开囊口寸许仰头吞咽流出的清水,竟不自觉脸上赤色又起,居然再不敢看,甚至于连手中的干粮差一点烤糊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