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啊……回来吃晚饭了。”
“妈叫我呢,我们回去吧。外面黑咕隆咚的,有话咱回家说去。爸妈知道你还活着,指不定多高兴呢。”
“蕙兰,你先回去告诉二老我回来的事,我在外面待回儿,记得慢慢说不要急。你说我这冷不丁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别把二老吓出个好歹来。爸妈年纪大了,死了十年的儿子又活着回来了,我怕他们一下子接受不了。”
“嗯,你说的也对,那我先回去了,等爸妈情绪稳定了,我就出来叫你。你个死鬼别一转身又没了吧?你先掐我一下看看疼不疼,我总觉得今天好像做梦一样。”
“怎么会呢?你快点回去吧,一会爸妈该着急了。我还等着你去做二老的思想工作呢,你想让我就这么站外面啊?”
“那……那我回去了。”张蕙兰一步一回头的向家里走去。
“吃饭,快坐下吃饭。天都黑了,蕙兰在外面那么久干啥呢?你又哭了?唉……都是我们两老东西拖累你了。”
“妈,我没哭,我这是高兴的。”
“眼睛都红了,还说没哭,你当妈眼不中了啊?唉……都怪我那短寿的儿子啊!你说我们老两口老了,还有你服侍。等你老了可怎么办啊?孙子孙女都在外头成家立业,也不知道经常回来看看你。”
“我和老头子现在就替你焦心事啊!都说生儿养女为防老,可是这世道,谁也顾不上谁了。你说这过去吧,穷是穷了点,但是好在儿女子孙都在身边,大事小事都有个照应。”
“现在人看似不愁吃穿,有车有房,可都没了人味儿。人和人之间,除了钱,什么关系都没有。父子不像父子,夫妻不像夫妻,亲戚朋友也不像亲切朋友了。”
“电视上天天说那个字母我们也不认识,好像叫什么屁的,说是逐年增长,人均收入提高了,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富裕。我看啊!富到最后,就是把人性都富没了,别的也没见什么好处。”
“妈……你停一下,听我说说好不好?”
“蕙兰,你说,你说,妈就是年纪大了,爱唠叨。你有事你说,妈不说了。”
“蕙兰,你别往心里去,你妈她是唠叨了点,可她也是想打打岔。我们这一家子,冷冷清清的,总没个热闹气氛。要是一凡他还在……”
“老头子你给我闭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都这么大岁数了,咋还没个眼力见呢?蕙兰,有什么事你说,别听你爸胡咧咧。”
“妈,爸,其实我是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又怕你们太激动。你们身体都不大好,万一受不了刺激,可就不好了。”
“你这孩子,我们家都这样了,能有什么好消息?难道是拆迁补偿款要加给我们了?还是孙子孙女要回来了?就这点事,你还怕我们老两口高兴坏了?不可能,我们心大着呢,吓不着。”
“不是的,妈。我想告诉二老,一凡他还活着,没有死。”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送他去火葬场,我们仨都在,一凡火化了都十年了,他怎么活?蕙兰啊!你可不能胡思乱想,万一你再有个三长两口,我们可怎么活啊……呜呜……”说着说着老太婆就哭开了。
“蕙兰啊!都十年了,想开点,一凡要是能活过来,我们当然都高兴。你别总在心里想着他,我们这个家不能再出乱子了。老婆子你也别号了,吵得人心烦?都吃饭,粥都快凉了。”
“爸,妈,你们放心,我不是脑子犯糊涂,一凡他真的还活着。不过事情比较复杂,你们听我慢慢说好不好?”
“老头子你听听,蕙兰八成是要犯臆想症,这可怎么好啊?”
“唉呀!老婆子你别烦,我看蕙兰不像是精神有问题的样子,听听她怎么说。有话搁心里闷,才会闷出病来,说出来就好多了。”老爷子也没把儿媳妇的话当真,只是考试让她把心事说出口,别真的憋出病来。
“爸,妈,开始我也不相信,一凡说火化那天……,后来被卖到了缅甸……,现在他回来报了警,把那几个畜牲都抓起来了。而且派出所也给他办了临时身份证,所以不是我说胡话,他真的没有死。”
“伤天遭雷打的畜牲啊!让我儿一凡白遭了十年的罪啊!杀千刀,绝八代,没药医,下地狱的畜牲啊!死人肉都要卖钱害人,这要缺多少辈子的德才会做得出来这种事啊?”
“蕙兰,你……你说的是真的吗?那……那一凡他现在……在哪呢?”老爷子抖抖嗦嗦地问道。
“爸,一凡他就在外面呢,就是怕你们一下子接受不了,才没敢直接进门。你们看,这就是派出所给开的临时身份证,我没骗你们二老。”
看着临时身份证上盖着派出所的鲜红大印,老太婆也不咋呼了。老两口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终于相信了他们的儿子有可能还活着。
“蕙兰,你……你快点让一凡进屋来,我……我们不要紧。快……快让我们看看他变成啥样子了,遭就遭点罪,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活着比什么都强。我……我以这一辈子,我们父子就天人永隔了,没……没想到还能活着团圆……。”老爷子说着,眼圈就红了,昏浊的老泪簌簌而下。
“爸,你别激动啊!一凡他就是怕你们伤了身子,才没敢进屋。你们要想早点看到他,赶紧先缓缓情绪。”
“老头子,你就是嘴硬,心啊!还没有我老婆子坚强呢。都一把年纪了,哭天抹泪的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