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祖铭明显地看出,刘老已经完全被这只鸟迷住了。他知道刘老虽然在事业上取得了巨大成功,但是在生活中却是一位非常孤独的老人。孤独的老人,即使没有孙辈环绕膝下,至少也会有宠物相伴。往往出现这样的情况,孩子喜欢的事物,老人也会喜欢,特别是孤独的老人,一条狗、一只猫或是一只鸟,对于他们来说,都可以成为最好的伴侣。如果将这只鸟送给刘老,那将是再好不过的礼物。
但是,陈祖铭作为一名父亲,为了自己的前途就可以完全不顾及孩子们的感受吗?况且,艾琳若真的死了或是出了意外,他也没法再面对吴振宏这个难缠的师弟。他的内心陷入剧烈的冲突之中:他年富力强,是公司的中流砥柱,有着光明的未来,只要在刘老这一边走得稳妥,那么刘老的事业早晚属于他。可是,他深爱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他不希望因为他人的横刀夺爱,毁灭了他在孩子们心中的尊崇地位,不!他不能做一个不合格的父亲!还有自己师弟那一关也不好过,这三重的矛盾折磨着他。也许刘老会明白他的难处,况且刘老自始至终没有主动开口索要。可是,正是因为刘老的这种含蓄的态度,令陈祖铭十分不安。这是十分微妙的一步棋,他烦闷不已。他以前曾遇到过无数棘手的事情,都能够果断地处置,但是这次他真的被难住了。刘老的位子很多人都在觊觎,他的对手在各个方面都已成追赶之势,后面这个想法让他动摇了。
他把陈国威叫到跟前,很为难地说出自己想要把艾琳送给老人的想法,没想到儿子竟毫无异议,一口答应,坚定地站在自己这一边,还劝父亲以大局为重。其实陈祖铭并不知道,陈国威早已对艾琳失去兴趣,之所以一直将鸟带在身边,只是不想让哥哥得到这只鸟罢了。他在答应父亲的时候,反而显得急不可耐,担心父亲会变卦,他也绝口不提哥哥。倒是陈祖铭想起了大儿子,他问陈国威是否需要征求一下孟凡的意见,陈国威连说不用,鸟又不是哥哥的,如果非得考虑哥哥的话,自己会去说服他。陈祖铭不再有顾虑,不过,对于陈国威那迫不及待的神色,他也捉摸不透。
陈祖铭来到刘老房间,说出了自己的心意:“刘叔,孩子们见您对艾琳情有独钟,希望您能收下这只鸟。”
刘老忙推辞道:“那幅画就够我消受了,岂能再把孩子们的玩伴一起带走,这种夺人所爱的事我可做不来,孩子们会怎么看待我这个做爷爷的?”
陈祖铭道:“您不要顾虑,这份心意,是孩子们提出来的,您这么关心他们,您若不收下,他们反而会失望的!”
刘老眉开眼笑了,但他还是推辞不受。
陈祖铭急了,叫来了陈国威,陈国威亲了一下刘老那满是皱纹的脸,在老人的耳边悄悄地说道:“爷爷,这只鸟落在我的手里,迟早会死,它要是真的死了,爸爸可饶不了我。它现在最需要一个疼它的主人,在这一点上,可就没有人比您更称职了。”陈国威神秘地笑了笑,“不过,我送您这只鸟,也是有代价的哦,您下次过来可要给我带新的玩具噢!”说完又在刘老的老脸上亲了一口。
老人笑得合不拢嘴,气喘吁吁地说道:“你这小鬼,竟然也和你刘爷爷做起交易来了,行,成交!”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陈祖铭父子刚离开刘老,便赶去陈孟凡那里,他们知道艾琳就在孟凡的身边,不过他们似乎忘了,艾琳已经逃离了牢笼。
当他们进入陈孟凡房门的时候,发现艾琳正停在孟凡的肩头,一人一鸟,站在窗边,观看窗外的景致。一颗石榴树将树枝伸向窗口,枝头上挂着几个火红的花蕾。陈孟凡在自言自语地说着话,艾琳认真地听着,它听不懂人话,但此刻却好像全听懂了一般。艾琳很想搭上陈孟凡的话,却苦于无法交流。孟凡对它诉说着内心的苦楚和孤独,毫无顾忌地谈论自己的理想。孟凡这样的孩子,不会将自己的理想轻易与人提及。他多么希望艾琳能够听懂自己的话语,明白自己的心思啊。艾琳的心中又何尝没有心酸与苦楚,它也以自己的方式与孟凡交流。一人一鸟,听不懂彼此的话语,可是已成为忘年之交,互为知己,此刻正在推心置腹地交谈。
陈孟凡最好的朋友叫黄川,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但两人性格迥异,陈孟凡看上去始终都是如水一般安静,他的秉性仿如高原的湖泊一般,宁静而澄澈;黄川则不同,他对接触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仿佛始终有一团烈火在他的胸中燃烧,他更像奔涌的江河,勇敢而激进。黄川不仅是陈孟凡最好的朋友,他和陈国威也是很好的玩伴,他是那种可以和身边所有人都能打成一片的人。除去黄川,孟凡从未遇到一个心灵上的知己,直到艾琳的出现。
也许通过陈孟凡,艾琳也会想起黄川,这两份友谊对于艾琳来说,仿如春日的甘霖一般,滋润着它的心田。这种友谊,比一切都更为弥足珍贵,甚至胜过它引以为傲的歌声。在它看来,吴天昊和陈孟凡是那么地相似,他们生性淳朴,真诚善良,毫不做作;最重要的是,他们都视它为最好的朋友。但是它没有看到这两人不同的地方:天昊有着强烈的叛逆心理,蔑视权贵;而孟凡则出生于优裕的环境,并在其中成长,这种优越抹去了他天性中的骄傲。陈孟凡曾见过无数生活在底层的人民,他们在水深火热中挣扎,那些与他